说到这,李老夫人又跪了下去,指着星仪含泪对皇后道:“高门掩不住丑,出身摆在这,早晚要嫁人的…别人一相看,随便问两句话,就什么都知道了…这让我们以后可怎么办?!”
皇后听得连连吸气,再看李星仪,依然是一副低眉垂首的模样,就连面上那股子妖异似乎也散尽了,取而代之的是绵软的针,扎得人心尖都疼。
怪不得只见她站跪,没听过她讲话,原来是个哑巴。
皇后赶紧让女史扶了李老夫人起来,看着星仪道:“怪不得玉镜大婚时都未见她来,原来是因为这个…你放心,老天爷是开了眼的,星仪嘴上说不出,都在心里装着呢。看这双眼睛生得多好,你一眼望过去就知道她说什么了!”
李老夫人拿帕子拭了泪,红着眼道:“老身此次进京,旁人只道我祖孙二人来投奔太子妃,为的是给老幺谋个佳夫婿、好前程…什么难听的话都有,可老身总不能告诉那
起子人,星仪是个哑的?老身舍了脸皮来,富贵荣华什么都不求,能治好这哑病马上打道回府,一刻都不呆!”
皇后眼波一转,似笑非笑道:“那些人是什么东西,也配嚼皇亲的舌根?就让星仪留下治病,治好了再寻个顶好的夫婿就此留在京中。至于那犄角旮旯地方…不回也罢!”
李老夫人要的就是这句话,喜不自胜地道:“还是娘娘想得周全!”
女子要想安家,说到底靠的还是婚嫁。抛头露面经营生意的散户不是没有,但在这个时代,女人第一等的靠山依然是家。
皇后又看向李星仪,见她来了老半天,也不会活跃气氛,在旁边妖妖娆娆地站着,若不是长得还不错,简直一丁点儿的存在感都没有。
皇后冲她招招手:“孩子,你过来,让本宫仔细瞧瞧你。”
星仪垂首低眸地向前走了两步,待到皇后跟前时停下。
她微抿着唇,静静垂眸看着皇后裙摆上缀着的禁步的璎珞丝绦。
皇后拿眼睛上下扫了几圈,确定这姑娘真是与她姐姐大有不同——太子妃性子虽有些敦厚,可碰到正事儿时那种派头也是十足。这妹妹倒不似姐姐,往那儿一站,就像琉璃瓶中的一汪水,淡淡地摇曳着,自有一股难说的气韵在周身。
“真是越看越周正了。”模样好又安静还这样让人心疼的姑娘,皇后心里多少也是有些喜欢的,又转头
对太子妃道,“玉镜往后就在式乾殿安胎,一会儿许医丞替你诊脉,再让他看看星仪。若是能治好,也省得去外边找那些铃医术士了。”
李老夫人欢喜得很,忙拉着星仪跪下谢恩。
皇后让她们起了,又同她们说了会儿话,却连连打哈欠。
见这养明显的逐客令,饶是李老夫人的脸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她道:“娘娘若是乏了,不如先去歇息?”
皇后摆手说不用:“知道玉镜今早要来,请了宫中最好的医丞来替她诊脉,等人到了再说。”
女史从外间掀了帘子进来,笑道:“许医丞正候着呢。”
“这不,说曹操曹操到。”皇后也笑,“将他请进来给玉镜看脉。”
女史道了声是,转身便出去了。
皇后又安慰太子妃:“本宫怀无垢的时候也没什么知觉,甚至带着孩子出去跑了一阵儿,将你父皇吓得不轻。其实只要心情好,多走动,饮食得当就没事儿,孩子比你想的瓷实着呢!”
当今国姓为萧,太子单名讳琰,小字无垢。
在皇后看来,太子妃虽说有些呆,但呆头鹅有呆头鹅的优点,那就是听话,事儿少。婆母传授经验,呆头鹅自会一一地记在心底。人还在显阳殿,但心里已经开始琢磨起来去哪儿走动和下一顿吃什么了。
皇后说了两句话后,又看着座位上的星仪,让她们等着人来。
许医丞进来后,就要朝着皇后和太子妃行起大礼。
“不必多礼。”皇后指着太子妃道,“快去把把脉,看看本宫的儿媳和孙儿如何了。”
许医丞这才挪到太
子妃跟前,道了声得罪后,手搭上她的腕子,替她诊脉。
“许医丞医术高明。”皇后柔声道,“当年本宫从鬼门关走一遭,幸而有他在,才将我们母子救了回来。”
李老夫人知晓他说的应是三王简王了,据说当年皇后生简王时难产,许医丞力排众议,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动了剪刀,这才将皇后母子二人救回。只是…
李老夫人没吭声,见许医丞诊好了脉连道不敢:“娘娘和三殿下洪福齐天,便是没有卑下,也定能平安无虞。”
好话谁都爱听,不论位分尊卑。皇后听了虽高兴,可那眉宇间的困乏却是挡不住的。
许医丞将纸张摊开来,对皇后道:“殿下脉搏平稳有力,胎象极好。”
众人这才放下了心,连带着李老夫人的面上都有光。
“早说玉镜是个有福气的。”老夫人又开始絮叨,“头胎来得虽晚,但只要孩子结实比什么都好。”
皇后却是不爱听这话,觉得老夫人是将孙女当生孩子的了。
“孩子好不好,看的还是娘。玉镜将自己养好了,孩子自然会康健。”皇后执起茶杯斜眼睨她,“老夫人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李老夫人这才回过神来,知晓自己的心思表露得有些过了,面上略有尴尬。
眼前人若是李家那些旁支的夫人们也就罢了,可偏巧这位是皇后,无论她说什么,你都得说好──官大一级压死人,
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动根手指头都能翻了天。且星仪以后能嫁个什么样的夫婿,可全仰仗着皇后的抬举呢。
“娘娘说的是。”李老夫人活了一把年纪,最是知道看人下菜碟,“老身也是想着玉镜能为皇室开枝散叶,倒是她的福气。说来玉镜也是老身的亲孙女,从小看着长大,心里哪儿能不疼呢!”
这样的场面话皇后听得耳朵快起茧子了,眼睛又扫向星仪,见这姑娘依然低眉顺眼地坐在一边。日光从蝙蝠菱格里打在她面上,长睫动人,脸颊柔白可爱,竟是意外地恬静安然。
皇后指着星仪对许医丞道:“这位是太子妃的亲妹子,今日刚进宫的。据说从前好好的,不知什么时候起便说不出话。你帮着看看,能不能治?”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擅长女科的许医丞犯了难。
他连忙跪地道:“臣只擅妇人疾症,并不擅长此类疾病。盲目医救,只怕会耽误了贵人。”
皇后虽不懂,却也是明白人,知道病急不能乱投医的道理。
她又问:“那你太医署的同僚总得有擅长此类病症的,不妨介绍两位,本宫好召来他们问诊。”
许医丞道:“有位赵医丞擅耳鼻喉症,可以传他一看。”
“赵公脩?”皇后皱了皱眉,而后又笑,“这老头架子比年纪还大,便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都不一定能请得动。”
许医丞摇头:“旁人不好说
,可赵老听您的命。”
“也罢,那你看着安排。”皇后点了点头,正要吩咐女史给些赏钱,一转头却有些头晕目眩的困倦,便伸出自己的手来道,“最近也不知怎么,乏得很,有时也眼花缭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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