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老夫人是李氏高门的主母。膝下无嫡孙,只有两个嫡孙女。年岁大些的那个名唤李玉镜,同当朝太子结缘,如今入主东宫成为太子妃;年岁小的那个叫李星仪,不仅体弱多病,自小便有毛病——她是个哑巴。
听闻太子妃有孕,李老夫人借机带着老幺上京贺喜,没成想半路竟然遭了难,老幺连着她坐的马车一起失足坠河,沉了个底儿都不见。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正当李老夫人沿河哭天抢地之时,那老幺竟然自己在下游浮上来了!
李老夫人连忙喊了仆婢一道将人捞上来,不过奇怪的是,这老幺坠河之后再捞上来,不知为何衣服竟然穿的竟不再是之前的那一身。且手上也起了茧子,看着像是常做活的女子一般。
若不是模样还是那个模样,李老夫人几乎就以为
自己捞错了人——可是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二小姐跌落水中,又眼睁睁地看着人从这条河里漂上来,若说不是一个人,这不睁着眼睛说瞎话呢么?
再者,本朝天子佛道双修,民间不忌信仰。这让她们宁愿相信这二小姐是入了河渠中哪位龙王的水晶宫,在水下做了活计换来一条命也不会相信是人换了另一个——不然这世上哪有人能长一模一样,又那么巧一道落水了呢?!
想得再多也只是猜测罢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还要等人醒了以后才能知道。
博陵镇上有两位大夫,李老夫人也着人去寻了。俩大夫看后一致说是风寒加受惊,这才导致人到现在依然是昏迷不醒。
在此处耽搁了也不少时日,李老夫人觉得总拖着也不是个办法,便对仆婢道:“乡野大夫不靠谱,明日还是进京。总得先将人治好了,不然到时候太子妃见了她妹妹成了这副样子,不仅怨我,怕是还要恨我,说我为了攀高枝连她妹妹的命都不顾了…”
仆婢们心中不以为然,却也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既盼着这位二小姐能醒过来,又盼着她干脆就这么着,一辈子也别醒了——若说原因,底下人厌恶主人还能有什么原因?自然是主人无德,别看二小姐瞧着是位清丽佳人,又不能开口讲话,可苛待起她们这些伺候的人来却是毫不含糊的。
用针扎人、拿绸布包
好的棍子打人,可都是这位二小姐干出来的事儿。自李玉镜做了太子妃后,二小姐更是无法无天,只可怜她们这些下人,走也走不了,只能生生受着。
不一会儿,伙计便送了粥饭来,敲开门时还不忘嘱咐:“仔细将人扶起来喂,别呛着了。”
仆婢接过托盘,又道了声谢。见那伙计依然伸着头愣愣地瞧着床边二小姐露出来的素纱衣一角,“嘭”地一下关上了门。
“下流种子!”李老夫人隔门啐道,“镜子没有,尿总得有吧?也不撒一泡照照,什么人也敢来惦记我家老幺!”
自家姑娘什么模样李老夫人清楚得很,对年轻后生垂涎的眼光也早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她认为山鸡便是山鸡,哪里配得上她家的凤凰?这么想着,便起身让开了床榻,由着庭芳将人带着将人扶起来喂粥。
入秋后总是黑得早,这边婢女刚将灯燃上,那边的李老夫人便听庭芳惊呼:“坏了!”
李老夫人连忙站起来,高声问:“怎么回事?!”说着便来到床榻前。
仆婢们一拥而上,拿了帕子来掖二小姐嘴角胸前流出来的粥饭。
“反食了…本就没吃多少,现在连粥也喂不进去了…”庭芳说着,又将手贴上二小姐额头,“烧得更厉害了!”
李老夫人也慌了神,忙指使另一名婢女:“你下去寻这里的东家,让他帮忙再请大夫来…快去!”
那年轻婢女匆忙出去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李老夫人看着昏迷不醒的孙女,眼中只有慌乱,却无一丝关切,“临京只有三十里,又出了这样的事,莫非是天要亡我李家?”
庭芳却顾不得这些,只是将二小姐的反呕出来的口鼻清理了,又让一婢女拿了水来喂。
只是这次反食反得实在是厉害,竟然连喂进去的水也全吐了出来。
刚刚出去的婢女去了又回,将店家带了上来。那店家在门口踌躇一下,还是走了进去——人命关天,已经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了。
他伸头一瞧,便知道人比刚来时还要糟。担心人死在他这儿,便赶紧道:“我先去找人,你们也精心照顾着,该喂水喂水,这窗户也通通风,别将她闷着了。”
几位仆婢伺候人还行,端茶送水,礼仪规矩那是没得挑,可伺候病便不太行——富贵人家中都有大夫,未发病前便能诊个七七八八。熬药什么的还好,让她们处理这样棘手的病症,还真是有些难为人。
李老夫人毕竟是大家出来的主母,还沉得住气,指派了那年轻婢女扶着二小姐,又让庭芳时不时探探她胸腹,别悄没声地没了,心里也能有个底儿。
夜色渐深,灯里的油都添了两回,依然是不见这
家的东家回来。
庭芳往二小姐头上一探,只觉得手背滚烫,约摸能煎个蛋了。
她看自家老夫人,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念佛。
庭芳心道佛祖若是显灵,还能让她们小姐坠河?这摆明了是阎王要来寻人,谁都挡不住的!
她心里头着急,便又打开门走了出去,想着看看店家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恰巧她刚一出门,隔壁的大汉们也拥着一黑衣裳的青年出了门。
那大汉们扫了她两眼,见是个上了年岁的老仆人,便也不曾放在心上。
庭芳有要事在身,倒也没让他们,径直先下了楼梯。
此刻邸店中空空荡荡,只有一个伙计刚小解完从外面进来。
见是那位小姐的老仆婢,伙计忙道:“东家还未回来,你家小姐现在如何了?”
庭芳神色慌张憔悴,唉声叹气道:“状况实在不好,刚刚喂了些粥进去,竟然全部反出来了…现在东西吃不进去,人烧得厉害不说,进城还要等明日…我真是担心,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好…”
伙计想起那位水灵灵的小姐来,心里也着急。
突然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有些支支吾吾地道:“人都说童子尿能凉血败火…不如…不如…”
庭芳一听,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后头的几名大汉簇拥着的青年本打算朝院外走,听见这话后突然回了头。
“童子尿能凉血败火,的确不错。”他声音缓慢低
沉,带着清脆的铁链碰撞之声,“可首先得查明了原因,究竟是风寒还是风热,或是还有其它病症,要对症下药才好。”
庭芳一听,这青年像是个懂医理的,顿时便喜出望外。
她上前问道:“公子会医术?”
青年半张脸隐在黑黑沉沉的大麾之中,露出的半张脸又被碎发遮了个严实,仅仅能看得出肤色雪白,五官精致,恍若天人。
虽说当今审美以秀美为绝佳,可这青年似乎不太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模样。
庭芳也顾不得他美丑,眼下就缺个会医的,便是癞蛤蟆转世她也当是扁鹊华佗之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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