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鞋匠叔,邓家救了我,收留我,老太太就像对待儿子一样对待我,你还敢欺负美菱……”
这一刻起,他满脑子都是马大,都是身后那个岌岌可危的老都一处,各种想法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进了家,小九快走几步,走进屋里,眼见邱氏躺在炕上,身形憔悴,疼的脸色焦黄。
旁边炕桌上放着些膏药和汤药碗,邓弘毅给夫人喂了药,正呆呆地坐着沉思。
“我回来了,大姨,您……”郑礼信平日里管她叫大姨,管邓弘毅叫东家,这会叫的那叫一个亲热,感觉就像自家孩子一样。
看样邓弘毅还在顾全大局,只字不提马大的事,说请了大夫,服了药,再服点汤药就能好。
“母亲一直没吃饭呢,啥事咱慢慢来,小九说他想办法劝劝马掌柜……”菱角担心地说母亲一直没吃饭,应该饿了。
父亲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暗示别再提马大的事。
郑礼信知道他顾虑多,自己这个身份也不便于说太多,目光灼灼地看着邓弘毅:“东家,先把我大姨的病治好,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你不是说叫他道歉吗?”眼见他要做老好人,菱角嘴一撇,有些不乐意了。
郑礼信冲她笑了笑,又看了看邓弘毅,自信地说:“菱角,那是小事,咱不说好了吗,从长计议。”
这天晚上,马大回来后感觉气氛不太对,因为东家没过来问问酒楼今儿生意的事,
小九和徐岩在堂屋守着邱氏端茶倒水,弄的他有些无趣。
眼看着到了晚上七点多,还没有饭菜送来,他开始絮叨了。
声音很大,倒还算客气。
郑礼信正在堂屋里劝邱氏吃饭。
劝了几回,邱氏疼的难受,加上心情苦闷,一个劲摇头,连话都不说。
郑礼信开始上手了,带着徐岩准备了会,准备做菜。
那边徐岩帮着熬了一锅上好的老鸡汤。
这边他手法利索地切出了基围虾片。
鲜虾解冻的差不多了,还带点冰碴,这时候硬度正好。
他手起刀落,手掌挥舞,灯光下手和刀变得光影一片。
各种配料准备好了,放进了一个大号青花瓷大碗中,瞅了眼沸腾的老鸡汤,催着徐岩说:
“徐子,行了。”
沸腾的老鸡汤倒入碗中,贴在碗沿上精致、薄如蝉翼的虾片被滚烫的浓汤冲击后,散发出了一种奇怪的鲜香味。
再加上里面有扇贝碎粒、香菜、香葱……
满屋子鲜香无比。
这一刻,连美菱都似乎忘了生病的母亲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个大碗,惊讶地脱口而出:
“食谱上没见过这种做法,好,好喝吗?”
郑小九被问的有些发懵,表情天真地挠着头说:“菱角,这阵子光打下手了,手艺荒废了,天太冷,脑袋冻得不好使了。”
这话要是放在平时说,邓美菱肯定不信。
眼下母亲病重,她跟着着急上火,竟然有些信了。
她毕竟不像鲍惠芸当面见识过郑礼信神乎其神的手艺。
她正要责怪小九瞎折腾。
老太太病重,疼地难受,心情苦闷,他又是冻虾又是老鸡汤的,好一顿折腾,汤做出来了,他自己都没把握。
这家人毕竟是开酒楼的,接触的都是各类大厨,也没见谁弄出一道特色菜来,自己都说不好吃的。
他俩目光在空中交汇,丝毫没注意到邓弘毅的表情:邓老板目光一直盯着那碗汤,里面似乎藏着什么奥秘一般。
他嘴里轻声念叨着:“虾片竟然可以这么做,放入料酒、胡椒粉,祛除了腥气,营养价值丝毫不损失,老鸡汤营养价值高,香味浓……”
做过几次全市美食大赛评委的他,面对这碗汤竟然看的有些忘情,鼻子轻轻吸溜了几下,眼睛越来越亮,慢慢走到跟前,似乎忘了夫人生病的事,轻轻地端了起来……
这会小九注意到他表情了,正要说什么。
就见邓弘毅神情专注地屏住了气息……
见他眉头紧皱,菱角以为父亲察觉不对劲了,狠狠地瞪了一眼小九,嗔怪说:“大头,你,你班门弄斧,父亲什么好菜没见过,别看他平日都是粗茶淡饭。”
徐岩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的炉钩子一下掉在了地上,发出了咣当的声音。
他胆子小,不光怕马大,对东家更是敬重、畏惧,典型的小长工性格。
“徐子,捡起来,不行再学,哪有一下子就成功的。”眼见气氛尴尬,郑小九不以为然,沉声提醒着徐岩,叫他别紧张。
徐岩跟着添乱,动作不吉利,邱氏吓了一跳,抬头看了看他们,又上火地闭上了眼。
邓弘毅神情依旧严肃无比,好一会才舒了口气,重新闻向了碗口,随即发出了一声感叹:“这道汤有点意思……”
话没说完,他很有仪式感地轻轻喝了一小口,又愣住了。
像是动用各种仪器检测什么东西。
他表情有些如痴如醉,邓美菱感觉不是坏事。
她了解父亲,平日里发现了一道美食美味,都是这个表情。
城里饭店酒楼多如牛毛,凡是谁家有出了名的大菜,或者开发出新菜品,他都想去吃上一顿。
吃饭是小事,重要的是感受新菜的特色。
眨眼间,他又轻轻喝了几口,一副如饮甘饴的模样,连声感叹:“行,这道汤很新鲜,比刚出水的开江鱼,甚至飞天龙汤都有特点。”
听他这么说,邓美菱脸上泛起了喜悦之色,这种兴奋的表情马上传递给了小九,冲着小九点了点头,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悄声说:
“父亲很少这么评价人,最常说的是品鉴了,挺好。”
这话名人人都知道,没什么实质意义,就是鼓励下人家。
“马大是老厨子,东家都没这么表扬过。”徐岩也过来了,悄声剧透起来。
都喝了好几口了,邓弘毅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邱氏刚刚被一阵清淡浓香的味道刺激着,本来没食欲,这会见丈夫赞口不绝,赶紧轻声咳嗽了两声。
美菱从父亲手里接过青花瓷碗,给母亲递了过去。
或许是这道菜美味无比,也可能是邓弘毅的褒奖起到了推波助澜的效果,她拿起汤匙,慢慢喝了起来。
入口就感觉到了一股子新奇的香味。
一大碗汤喝的差不多了,她抬头朝外看时,似乎又想到了马大,轻轻擦了擦嘴唇,发出了两声低沉的叹息声。
郑礼信坐在炕沿上,早就看出来她心病很重,轻声地劝道:“大姨,我和菱角说了,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得叫马掌柜给您老赔不是……”
这话说的邱氏一怔。
马大性格古怪,有股子劲,既然敢明着恶心东家了,说明他胃口越来越大,准备大闹一场了。
说不准,翻了脸还得跳槽走人。
早些年邓弘毅对他不薄,不管生意好坏,薪酬向来优厚,他出现跳槽苗头后,“点”了他几次。
结果不光没任何作用,这家伙软硬不吃,看样就要一条道走到黑。
“嗯,九子说了,他有办法。”菱角靠在母亲跟前,一双大眼睛扑棱棱的,甚是可爱。
随后的攀谈中,邓弘毅夸奖了小九的手艺,但提醒他阅历不深,虽然勇气可嘉,尽量别动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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