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瑶依旧无法理解李立笙前些天说的那番话,不让外发,可厂里机器都几乎损毁了60%,要修复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复产根本无望,怎么奢求交货给人?
“徐瑶,你算一笔账,如果我们用十五天,哪怕人工不靠机器生产出来,咱们还是有希望交货的,只要我们保住这个客户,下一批即使不挣钱也不至于亏钱,咱们可以从新产品里挣回这些利润。”李立笙依旧坚持己见。
“你这么说是可以,但问题是,我们现在修复都花了一周了,也只修好了两台水磨机和一个热处理测温器,加上生产周期一周,我们哪里还有那么多时间?更何况,咱们账上快没钱了,这批料能用的也只有13,这才是问题啊。”
徐瑶为难的瘫坐在椅子上,抱着头发愁。
“钱和生产的问题,我来想办法吧,你这些天到处奔波跟客户交涉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李立笙揉了揉她的肩膀,安慰着。
“好吧,孩子也该温习功课了,我先回去,你也别太晚回来。”
李立笙正想离开,徐瑶却叫住他:“还有个事差点忘了。”
“怎么了?”
徐瑶从布袋里掏出一叠钱,放到李立笙手心说:“差点忘了今天要交下一季度的租金了,这是我之前就匀出来的,你先拿去给昌叔吧,今天客户谈了一天,几乎没想起来。”
“好,那你先回去吧。”李立笙接过钱,把徐瑶送出门口,自己转身朝余昌的住处走去。
这些年跟余昌的关系比以前要亲近些,老头子虽然看起来不近人情,但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可惜一直没有结婚,无儿无女,自己一个人独居于此,所以他和徐瑶也经常给他送些饭菜。老头子不爱说自己的事情,还是有一回他摔倒在地,他们送去医院才知道他的情况。
“昌叔,昌叔在吗?”李立笙拍了拍门环,一边大声问道。
“谁啊,这么吵吵嚷嚷的?”余昌一开门就看见一脸笑意的李立笙,原本还一脸不耐烦,瞬间脸色变得平和了些。
“昌叔,吵到你休息了实在抱歉。”
“有什么事屋里说吧,别挡别人的道。”余昌不善于表达,总是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没多大事儿,我就是来交一下下一季度的租金的,这里240块钱,您数数。”其实余昌对他们很厚道了,8年前租金80元,这些年物价涨了,他都询问过余昌会不会涨租金,可他从来都说按协定的交,单凭这点,李立笙隔三差五就会给老爷子送些补品以表心意。
余昌顿了顿,没有接过他的钱,反而脸色凝重的说:“这个季度的租金不用交了,你拿回去吧。”
“昌叔,这哪有不用交租的道理,这是我们的协定,这地方是你的,这租金肯定要交的啊。”李立笙一边说一边把租金塞到他手里,余昌却故意闪避不接。
“你就别逞强了,你看前些天台风吹的,你们厂子泡成什么样我不清楚吗?还有我的屋顶被风吹掀了,也是你们帮我修整的,就当修理费了。”余昌逮着一个理由就大做文章。
“昌叔,给您修屋顶那是顺便,房租归房租,咱不能这样啊,您为我好也不能让您没有收入,钱我搁这儿了,您不要也得要。”
李立笙正想把钱放桌子上,却被余昌一把揪住了。
“你不要在这里来婆婆妈妈那套,你们厂子都快做不下去了,你在我跟前还要做什么君子,把钱拿去,该干什么干什么,我也不是一直免你租的,你别想得那么美。等你缓过来了,再来交租,不然我这地方不租给你。”余昌倔强的样子里透着浓浓的温情。
“可是,昌叔,这,这不合规矩......”李立笙脸上写满了抗拒,毕竟余昌就这么个地方有收入,他不收,这三个月他靠什么生活?
“我知道你想什么,我这人无儿无女,钱拿了也是白放着,我不至于穷到要靠你这点租金过日子,如果你实在觉得不好意思,那我这三个月的伙食,你们厂子包了。我还挺想念徐瑶做的那道节瓜海鱼汤,伙食换租金,这下你总愿意了吧?”余昌知道李立笙这人很讲规矩道义,这些年他有点小病小痛,几乎都是他们夫妻俩照顾着,还对他分文不取,单凭这点,已经比很多人做得都要好。
“那,我只能却之不恭了,昌叔,您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等我收拾好一切,恢复生产重回正轨,这钱该给的我还得给您。您放心,我已经在修整了,用不了三个月,我一定能把这季度的租金再给您补上,谢谢您!”李立笙正式的朝余昌深深鞠了一躬。
“你这人,臭毛病真多,这我好好的鞠什么躬,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赶紧回去干你的活儿,没什么事别来骚扰我。”
每次余昌都对李立笙下逐客令,仿佛都成了两人之间避免尴尬和谢意的一种交流方式。
余昌摆摆手让他赶紧离开,李立笙只能一步三回头,看到余昌愈发岣嵝的身躯,步履蹒跚的样子,不禁红了眼眶。
李立笙机器修复了好些日子,转眼又过了三天,工厂只能半复产。
“笙哥,咱们那批料已经入完了,料算是补齐了,可是这热处理炉一天弄不好,咱们后面工序没法进行啊。眼看着这钢板没几天都快冲压完了,到时怎么烧制钢片?”
岑贵这些天光顾着整理工序和复产,很多物料的生产流程也进入了尾声,如果热处理这道工序不安排,那么后面所有工作都会停摆。
“我们这里一开始就没做热处理的手工炉,订单那么大批量的,手工炉也解决不了这热处理的问题。而且我现在这个热动装置还是有问题,启动不了,我通知了厂家,他们最快也要一周后才能到。”李立笙拧开按钮,一次次的测试着。
“那我先安排冲压后调直刀片,但是后续没有热处理的话,咱们也没法水磨和开刃,磨完了还得再烧,所以这刻不容缓啊。”
岑贵着急得很,毕竟头工序是效率最高的,而热处理正巧在头尾工序之间,还是个承接工序,如果没有办法处理,那即使开完了料,也是功亏一篑。
“我来想办法吧,你先去处理好开完料,其他交给我。”
李立笙深思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一趟打铁铺。
刚走到打铁巷巷口,就看见师父秦峰朝他走来。
“师父,您这是要去哪儿?”
秦峰满头白发,眼神有些迷蒙,看了眼是李立笙,便说:“我正想去找你呢,你就来了。”
“您找我?”李立笙上前搀扶着秦峰,这些年秦峰身体有些问题,愈发老态。
“既然你来了,咱回店里说吧。”秦峰转头牵着李立笙回了店里。
李立笙看到陈隆在摆货,这些年陈隆几乎把日杂店当成自己的事业一样,也是操劳得两鬓都有了些白发。
“立笙,你来了,我沏杯茶给你。”陈隆忙不迭放下手中的东西,跑进内屋端茶倒水。
“别忙活了,我坐会就走。”李立笙满脸笑意的接过茶杯,环顾四周师娘和孩子都不在。
秦峰看他有疑问,便开口说:“你师娘和孩子出去送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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