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点纷纷坠落在挡风玻璃上，宛如仙女的泪珠。一双刮水器在窗外来回摆动，反复擦拭。街上没带雨具的路人仓惶急行，这种仓惶同时出现在党芸的眼眸里，然而很快她的表情就平静下来，她点了点头，有些勉强的感觉，我的脸为此灼烧，是的，我是有些无耻。
　　我用颤抖的双手解开仙女的衣扣，在心脏剧烈的跳动中除去她身上的衣服。我们赤裸相拥。有前辈曾对我说，这男女之事，一旦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以至于以后的无数次。事实果然如此，自那以后，我们心中压抑二十多年的洪水开始决堤，一发就难收拾。
　　参加工作以后，我的生活开始有了多彩的苗头，跟着张辉见客户，吃饭喝酒，接触过形形色色的奸商。还有了仙女，间或的飘飘欲仙，只是后来，这些习惯都没有了，差点淡忘了。唯独坚持多年未曾改变的是，我喜欢偶尔在夜间私闯黑毛的宅邸。当然我不是去捉奸的，我对黑毛与瑞红的交配时间无法掌握。这说法是有些欠抽的，准确的说，我去夜访的时候，黑毛都在写作。黑毛是作家，而夜里这些人的思绪总在天际盘旋飞舞。常常，黑毛飞舞的时候，我就会嗯响他们家的门铃。

　　黑毛家的装修是相当典雅的，客厅里有一台鱼缸，里面养了几条形状和色彩非常奇特的怪鱼，听说是瑞红的弟弟从海外带回来的，我总在晚上鱼缸亮起夜光的时候突然造访。黑毛总是对着一台老旧的台式电脑，手指不停地瞧着键盘，嘴里念念有词。
　　黑毛搞写作是非常入神的，听见门响，放我进来，就对我无话可说了，然后对着电脑窃窃私语。当然，我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无非就是想拉拉家常。但这厮往往忽略我的存在。忽略就忽略，我有我的杀手锏。
　　除了仙女的身体，我对那几条鱼也充满了好奇心。我轻抚着鱼缸，我想象着我已经摸到了它们的身体，我在意念里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冷静分析过黑毛和肖潇的举动，我试图比较它们之间谁更聪明，更理智。一个风花雪月，放荡不羁，人生得意须尽欢。一个有条不紊地把握着人生的每一步。肖潇在场面上所向披靡，黑毛待人低调内敛，做事也几无破绽。相较之下，我就有些自惭形秽，我没有肖潇的快言快语，豪意人生。也没有黑毛内心蕴藏的高深莫测。
　　我是个混人，不是指混蛋的人，是有些糊涂，真糊涂。智者说，人活着就要糊涂，追求糊涂，糊涂是一种境界。这境界我反复体验许多次，糊涂是一个借口，是一些人给自己掩饰错的招牌。像我，糊涂糊涂，再糊涂着就会把手指塞进鱼缸里，真实的触摸那些奇怪的鱼。每到这时，黑毛就会像突然开口说话的哑巴，用话语对我这种行径表示谴责。我在黑毛的谴责里摆脱糊涂，走向清醒，也走向沙发。沙发里一直有一卷卫生纸，我扯下些许，擦干手指。和黑毛开始了公平的对话，交谈。

　　我们是老朋友，交谈的话总是天马行空，没有主题。在任何一个人的成长过程途中，都会在内心树立起一个完美的形象，简单点就是偶像，而我就是黑毛的粉丝。肖潇的生活我也一度崇拜过，但我不会追求，我感觉在心理上，黑毛是略高一筹的。
　　我：人活着，老实一点好，还是霸气一点好？
　　黑毛：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老实点好。
　　我反驳：老实的人会受霸气的人欺负。
　　黑毛：真正霸气的人不会欺负老实人，而是伪装成老实人。
　　我：那是谁欺负了老实人？
　　黑毛：是受尽欺负的老实人在欺负老实人。所以他们其实也是老实人。
　　我：那就是说，做老实人其实不好。

　　黑毛：做老实人不会有大风险，只要不畏欺侮。而伪装的老实人才是真正的霸主。
　　在人生这个大课堂里，黑毛是我的老师，他的一些言论让我受用终生。
　　日期：2012-02-21　15:53:04
　　正文第十章
　　肖潇在电话里语气诡异地说哥们，买个车吧!我说买个锤子，在他面前，我的粗话是永不枯竭的，尽管我总装的像个斯文人。

　　肖潇具备奸商的潜质，换言之，他具备经商的头脑。他在无意间便宜收购了辆高档二手车，倒手之后挣了两三万，接近我那时一年的工资。淘到了第一桶金后，他便像偷尝禁果的少男少女一样，再不收手，转行倒腾二手车了。刘丽的父母有些资本，轻微的支持，使年纪轻轻的他已经在年轻人堆里崭露头角。后来肖潇的生意由人后转到了人前，由游击部队变成了正规军。见人的表情也大有改观，不是势力了，而是过于热情。

　　“最近忙啥呢？我这刚收了辆车，车况好，九成新。干脆给您也弄一辆，实惠呀!”这是肖潇那时见人打招呼一贯的口头禅。这种口头禅其实有忽悠的成分，忽悠的我和黑毛心里发痒，蠢蠢欲动。“沉住气，要买就买新的，谁稀罕那破玩意儿。”黑毛的话一如既往地坚持着他的沉稳和智慧。
　　其实我也想买，可经济不济。就那点工资刚够自己挥霍了。我的工作也像平静的湖水一样，没有任何波澜。我知道，我这人没出息。平时和人说话，声音都很平和的。在这一点上，我是应该多向张辉学习的。
　　张辉上了总经理的位子没有多久，就开始和老沈叫板了。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老沈眨着愤怒的眼睛把一份厚厚的业绩报告甩到张辉的办公桌上。说上个月业绩下滑太厉害，要张辉解释一下。
　　张辉的办公室和我隔着一扇墙，这扇墙有一半是用玻璃隔挡起来的，隔音效果很差。我听见老沈洪亮的声音，抬头向着玻璃望去，我看见他的秃顶闪着耀眼的光泽。
　　张辉的脸上没有分寸的压力感，在不礼貌中道出了些实情，说大家都知道知道，每逢淡季销售业绩下滑是很正常的事情。出现这种情况可能是业务员市场促销不够，就这么点工资，已经很难得了。当然我会督促他们把业绩搞上去的。听的老沈哑口无言，愤愤离去。

　　仙女其实是一个很细心的女孩子，在一次温存之后，指着我左前胸的第一根肋骨，说这一根长弯了。
　　我心里惊讶，说从小喜欢爬着睡觉，压弯了。
　　“难怪你睡觉跟猪似的!”
　　“你跟母牛似的总要个不够。”我把仙女搂进怀里，压在床上。
　　“李浩，我大姨妈没来？”仙女的脸上有因为害羞而升起的粉色。
　　“你大姨妈跑这干啥来了？莫名其妙。”我听着糊涂，对着无稽。

　　“我怀孕了，可怎么办呀！”仙女一针见血，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仙女还未参加工作，我们也没有夫妻关系。生孩子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那个夏日的周末，在瑞红的协力帮助下，在医院的一个手术台上，冰冷的手术刀进入了党芸的身体，在那里，把我和党芸的第一个孩子絞成碎肉。
　　在兴庆公园的某一株鲜绿的柏树之下，我们埋葬了自己的第一个骨肉。仙女把弱不禁风的身体蜷缩在我的怀里，轻声啜泣，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悲伤，还有罪恶感。她的泪水落在我的脸颊，一点一点的风干，冰冰凉凉，而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流泪。尽管我的双眼也有强烈的胀痛感。我是个罪人，我杀死了自己的孩子，伤害了我深爱的女人。

　　面对仙女，我内心的愧疚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汹涌而来，她曾经是那样天真无邪的女孩，而如今却把一切都给了我，我没有想过，我炙热的爱会伤害她。我请了几天假，全身心的照顾她虚弱的身体。傍晚时候，偶尔还陪她出去散步。
　　大雁塔的音乐喷泉奏出《梁祝》的调子，在那些悲伤之下，跃起的水柱在高空戛然而止，无声落下，淋湿了我的头发。仙女又一次靠在我的肩膀，悄悄落泪。
　　当女人为一个男人付出一切之后，唯一渴望换回的就是男人的爱。仙女问我会一直爱她吗。我说会的，直到你离我而去。
　　日期：2012-02-22 09:34:22
　　正文第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