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面说着,一面插起了腰,恨恨的翻了个白眼。
全然是一副蛮不讲理的大小姐脾气。
萧子窈摆出这等的架子,意义不甚了然。
萧子山于是点点头,浅笑一声。
“二姐夫,子窈不过是关得有些久了,想寻些事情做,你何苦把话说的这样难听,还要动用私刑?”
话音至此,萧子山的声音渐渐的沉了下来,“二姐夫,父亲向来视军纪为天则,最恨有人仗势欺人、滥用刑法……”
余闵脸色大变,嘴唇也青了一青:“四少慎言!我余闵向来对大帅敬爱忠诚,行事也谨小慎微,怎敢做出这等忤逆之事来!”
萧子山面不改色,冷然一笑。
“方才还未走进院子,我便已听见二姐夫揪着子窈不放了。”
话毕,复又转向随行的副官,“私刑最是忌讳,若不是亲耳听见,我也不敢乱说。”
副官从善如流,应声颔首。
这一行人,分明是集齐了口舌,势要逼他余闵就范!
“——方才那些都是误会!”
余闵惊惶不已,疾疾的打断道,“是我关心则乱,矫枉过正了!四少千万别误会!”
如此,萧子山方才上下打量他一番,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
“二姐夫,你的关心,应该用对地方。谁的枉、什么枉该矫正,也应该仔细琢磨琢磨。”
萧子山唇边虽挂着几分笑意,可始终笑不进眼底。
他这一番明嘲暗讽,直逼得余闵落荒而逃。
余闵一走,萧子山便转过身来,无奈道:“子窈,关禁闭还不够!难道真要让你挨几鞭子长长教训?!”
萧子窈垂下头去,不敢作声。
萧子山于是说:“沈要,去雪地里做一千个俯卧撑。”
“是。”
沈要漠然应下。
萧子窈立刻跳了起来。
“四哥,凭什么!”
“凭他拦不住你、纵容于你!”
萧子山负手而立,“子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夏一杰来找过你!是不是梁耀回来了,你就定不下心了!”
“四哥!”萧子窈委屈的叫道,“我要去见梁耀,不是因为余情未了!”
“既然不是,那你就好好的收收心!”
萧子山眉头紧锁,“多亏了二姐无意中说起余闵迟迟未归,我适才找了过来,不然今夜之事又该如何收场!你想沈要被鞭子抽到皮开肉绽么!”
此话毕,萧子窈心中一颤,旋即喉中一涩。
她张了张嘴,终究是无可辩白了。
见萧子窈服了软,萧子山便也软下了声音,小声劝道:“子窈,沈要对你忠心不二,你别再寒了他的心。”
说罢,便不再多留,直携了副官离去了。
那厢,沈要正趴在雪地里默默的做着俯卧撑。
夜间大雪,他始终不曾移动,后身已然积起了一层薄雪。
萧子窈走过去,哑着嗓子说道:“呆子,四哥走了,不用再做了。”
沈要吐出一气,抬起身子:“不。”
萧子窈听罢,突然来了脾气。
眼下,沈要不听她的话,便是要剜她的心,非要让她心疼。
她便作势蹲下去,要去拽他的衣角。
却是此时,沈要深吸一气,兀的沉下身子,直教萧子窈扑了个空。
“呆子!”
萧子窈眼眶一红,开口唤道,“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还想着帮我开脱、替我领罚!”
沈要微喘着气,答道:“我是六小姐的人。”
“那你怎么不听我的话!我让你别做了,待会儿冻疮又该严重了!”
“没有护好六小姐,论罪当罚。”
眼下,他就像是与她置气一般,偏要卯着劲儿苛罚自己一通。
——她原是要去见梁耀的。
那个阿耀、阿耀、阿耀!
他阻拦不住,别无他法,只有溺在这冷雪中,才能将她缠住、留住。
沈要喘得愈发的重了。
萧子山罚他做一千个俯卧撑,不过是区区的一千个罢了!
只要能够留住萧子窈,哪怕是做到天荒地老,他亦心甘情愿。
他对她,总有一种刻薄的奢求。
他舍不得让她疼,却极度的乞盼着她能够为他感到心疼。
仿佛只有这样,他才得以在她的心中争得一席之地。
沈要想,忠犬顺人意,能哄得萧子窈开心,可他宁愿做一条恶犬,一口咬在她的心坎上,血流如注,全数被他饥渴难耐的饮尽。
沈要一抬身子,又一沉,冷声道:“六小姐,请回吧。”
萧子窈不肯走,仍是守着他,问道:“沈要,这样做,值得吗?”
她于是探手去拂那一身白雪,沈要的军大衣已然冻硬了。
萧子窈数着数,要做完一千个俯卧撑,究竟今夕是何年。
可沈要却是头也不抬的答道:“为了六小姐,值得。”
由着那一场夜雪,沈要在雪地里赤手做完整整一千个俯卧撑,翌日冻疮便加剧了。
他本就是军营里摔打出来的,身上没少落下些旧伤,冻疮而已,熬过冬天便也无知无觉了,到底算不得什么大事。
起初,沈要的确是用上了萧子窈赏的膏药的,可旧伤添新伤,总也难愈,只好置之不理,索性听之任之。
这厢,沈要不觉有异,可萧子窈却很看不过眼。
她总觉得,沈要这一手的冻疮多多少少与自己的任性沾了些边,于是不分新旧,权想着一并治好。
一日,萧子窈只说身子不舒坦,便遣了鹊儿去请大夫。
她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姿态慵懒,嘴里哼着小曲儿,哪有半分病容。
沈要在旁的站着,也不作声问她一问。
萧子窈没由来的存了些火气,便说:“沈要,把我的润肤脂取来。”
伺候得久了,沈要也将萧子窈的性子摸了个七七八八,她虽时常颐指气使,可到底不是恶意而为,顶多算是戏耍。
于是问道:“好。在哪里?”
萧子窈漫不经心的哼笑道:“我怎么知道,平时都是鹊儿替我收拾的?你找找呀。”
沈要无奈的摆摆首,叹道:“六小姐,我不能乱找。”
萧子窈随手指了一处,正是她的梳妆镜前。
沈要走过去,略略的扫过一眼桌面,没有,便将小抽屉拉了开来。
谁料,这打眼一看,竟让沈要滞住了手。
但见那抽屉之中,赫然是一支铜管的口红。
鬼使神差的,他偷偷的拧开了口红的盖子,又将那瑰丽的红肉转了出来。
那红肉的顶头上,分明印着一丝浅浅的唇痕。
他的脑子一下子热了起来,喉咙也一同烧干了。
沈要依稀记得,去茂和戏院听戏的那一日,萧子窈涂的正是这一只口红。
那颜色并非很正很正的红,而是红里挑着些桃幺幺的粉,显得人娇艳。
便是这娇艳的红色,耳鬓厮磨时,吻遍了他的颈子。
沈要哗啦一声推回了抽屉。
他这一下,手上下了些力气,故而动静大了些,便引得了萧子窈的注意。
“找到了没有?”
沈要咕哝了一声:“我找不到。”
说罢,复又随手拣起几只精巧的小圆盒,扬手问道,“是这个吗?”
萧子窈一看,果然翻了个白眼。
“——那是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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