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已逝,终究爱而不得》
第4节

作者: 子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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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来,帅府喜事临门,萧从月请平安脉时请出了身孕,不足两个月,还未养稳。
  萧子窈与萧从月素来亲近,二姐不便走动,她便主动去姐姐的房里转悠。
  谁知,这冬日黄昏后,萧从月竟然亲自来寻她。
  “二姐!走路仔细些!”
  萧子窈又惊又喜。
  萧从月并不笑,她一掀被子,便瞧见了萧子窈的伤处。
  萧从月一惊,柳眉皱成一簇,心疼道:“你不来看我,我便想着是出了什么事。还说什么仔细,你自己才是最不仔细的!”
  如此,姐妹俩便说了些体己话,萧子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明,更添油加醋的参了沈要好几本。
  “那沈要简直像个木头桩子,一点风趣也没有……”
  正说着,却是说曹操,曹操到。
  门上一响,但见沈要提着一袋冰,进了屋子。
  沈要行了一礼,淡淡道:“六小姐,记得冰敷。”
  萧子窈气鼓鼓的扭头:“你把冰袋放下,这活儿鹊儿能做。”
  然,沈要非但不走,反是上前了一步。
  “六小姐,”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小瓷瓶,“您有东西落在我兜里。”
  定睛细看,那小瓷瓶款式简单,壁上拓着一个创字,正是萧子窈藏在他大衣里的金创药。
  萧子窈登时变了脸。
  她面上白一会儿,红一会儿,最终板成了青色。
  他当真是个不知好歹的!

  萧子窈本就是心口不一、爱面子的主儿,这会儿屋里又坐着萧从月,她方才说过沈要的坏话,又怎能当面承认那金创药是她藏的。
  于是一横眼睛,道:“这不是我的药。”
  沈要仍是分毫不让的:“可我的大衣只有六小姐穿过。”
  倘若不是伤在脚下,这下子,萧子窈几乎要跳起来了。
  “我才不管谁穿过你的大衣,反正这药不是我的!大不了,你自己留着用!”

  沈要闻言,忽而露出几分迷茫的神情。
  却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萧从月最懂萧子窈的心思,于是抿唇一笑。
  “莫要再争了。沈要,这瓶药既然没主,你便留下自用罢。”
  萧从月性子恭谦柔顺,对待护卫与侍者也不例外。
  她见沈要身上的衣服虽然干净,却已发了旧,便立刻施恩下去。
  “你明日来主楼一趟,让裁缝给你做几件上乘的新衣……”

  “不必。”
  “不必!”
  沈要与萧子窈异口同声。
  萧子窈恼得很,瞪过沈要一眼,便抢了话头。
  “他哪里会懂什么上乘不上乘的,置新衣给他也是浪费!”
  谁说不是呢,那金创药正是上乘的药,还不是被他呆呆的退回来!
  萧子窈揪着被子角,虽嗔怒着,可语气中更藏了满满的委屈。
  萧从月见状,直拍了拍她的手背,连忙转向沈要,打起圆场。

  “沈要,我这幺妹嘴上不饶人,心却是好的,以后就劳你好生护着她了。”
  萧从月笑眯眯的,声色柔和,“你明日只管去裁衣,就当是进了帅府的见面礼。”
  萧从月心地善良,嘴也玲珑,话已至此,沈要不得不从。
  他立正站直,行了一礼,只当应下了。

  萧从月满意的点了点头。冬夜天寒,萧从月久坐不得,便预备回主楼去了。
  萧子窈说:“沈要,天黑路滑,二姐有身孕,你去护送她回主楼。”
  谁知,沈要竟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回绝道:“六小姐,我得守着您。”
  冥顽不化!
  萧子窈被拂了面子,眉毛一挑,当即便要发怒。
  萧从月一连迭挥了挥绣帕,轻笑:“无妨,沈要恪尽职守是好事!我带了丫鬟的,你要是还不放心,就让鹊儿送我。”
  萧从月铺了台阶,萧子窈便顺势下了。
  “鹊儿,去送二姐!”
  鹊儿取了风氅,替萧从月穿好了,便扶着人出了屋子。

  如此,房中唯剩两人,静悄悄的。
  沈要仍是拎着那一袋冰,萧子窈房中暖和,他唯恐冰化了,遂兀自的走上前去。
  萧子窈叫起来:“快拿着你的药、回你的房去!”
  可沈要理也不理,他的手滚烫而粗糙,正擒住了萧子窈的伤处。

  正骨时剧痛钻心,心神难宁,这厢,萧子窈却敏感的感受起来。
  沈要的手,烫得人心慌意乱。
  她直打了个颤,眼波潋滟。
  可随之而动的,却是沈要的手,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

  沈要垂了垂眸,他托着冰袋,小心翼翼的压在伤处,衬衫袖口被沾得微湿,上面干涸的血渍又晕了开来。
  这倒提醒了萧子窈。
  破了皮肉的伤口最沾不得水,她于是想把沈要支走。
  “这活儿等鹊儿回来了再……”
  “不行。”

  沈要淡淡的打断道,“六小姐怕疼,冰敷伤处能缓疼痛。”
  沈要声音微沉,语调似乎放柔了些。
  萧子窈抬眉,只见水晶灯照得这张脸英俊逼人。
  他实在生得一副好皮相,面容深邃如刀刻,不似花美男一般风流,却极富野性魅力。

  如果心窍玲珑些,沈要定会迷倒万千女子。
  只可惜,他是个呆子。
  却又是这呆子,先摔疼了她,再记牢了她怕疼。
  萧子窈心下滋味陈杂。
  她的眼神闪躲了一下,复又指着沈要的袖口道:“做我的护卫,皮肉和衣服都得干净。有伤别拖着,见了血瞧着脏。”
  她太骄傲,以至于难以道歉,甚至怯于关心。
  温言软语,何尝不是一种退让。
  冰敷了许久许久,鹊儿终于回了小白楼。

  屋外风雪漫天,鹊儿收了伞,一进门,便见得那新来的护卫正坐在六小姐的床沿,二人离得极近。
  鹊儿惊叫了一声。
  “呀,真鲁莽!你快退下!”
  鹊儿作势便要赶沈要出去,可他却是岿然不动。
  “你难道还想赖在小姐的房中不成!”
  此话一出,沈要只淡淡的看向她。
  然,只一眼,那双沉静的黑眸便又转向了萧子窈。
  “六小姐,要我走么?”

  沈要轻声问道。
  鹊儿略有些恼了。
  不过是个护卫而已,说到底,也只是个护主用的下人罢了!
  她只将沈要当作平级,谁曾想,除了六小姐唤他,旁人来唤,竟是一句也不听的。
  鹊儿正气着,而那厢,萧子窈却被问得心头一颤。
  仿佛她的心是一支蜡烛,沈要巴巴的一问,便是一道柔柔的叹息,那气息吹动了烛火,火光摆了一摆,摇曳生姿。
  她盯着沈要,尤其是那一双黑眸,半晌过去,竟无端的想起了军中的军犬。

  那军犬是德国来的品种,名为杜宾。
  杜宾犬性子冷淡,身长而精壮,短茬茬的黑毛混着蜜色,更因断尾,便不会谄媚的摇尾巴。
  简直同沈要一模一样。
  思及此,萧子窈不由的翘起了唇角。
  她这一笑,颜色娇媚,分明是十足的娇态。
  沈要见此,瞳孔颤了一颤,即刻别过了视线。
  旁人不知萧子窈的心思,鹊儿更是又气又急,连连跺脚。
  “小姐,你还笑!他这样一个大男人,夜深里赖着不走,若教有心人知道了,说起闲话来可难听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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