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娇娘》
第5节

作者: 黑乔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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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后,他总算认出眼前的鬼是给自己割肉疗伤的小寡妇。
  “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想活,总要付出点代价。”
  “无论代价再大,人还是渴望活着的,不是吗?”
  “那你那?要活吗?”木轻舟问。

  秦靖禹回望着木轻舟,一双失了生机的眸子却不减凌厉,“你说过,活着要付出代价,若我活,代价是什么?”
  “带我离开,给我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秦靖禹没说话,木轻舟也没再开口,二人在黑暗中对峙,许久之后,秦靖禹点了点头,“好!”
  木轻舟极轻极轻的呼了口气,似乎怕再大一点会将什么吹散一般。
  秦靖禹沉默的打量着她,心中思绪过了万千。
  木轻舟转身回到门口,将两坛酒奋力的搬到香案前,又折回去拿了木箱,在秦靖禹面前打开。
  明晃晃的两把刀让秦靖禹忍不住肉疼,“又割?”
  木轻舟摇头,“村里断了我们的药,想我们安静的死在这里。我本来想在山上采药但是没有成功。”
  秦靖禹看着木轻舟破损的衣服和手臂上几处划伤,心中微动。

  “没有药,你打算怎么救。”
  木轻舟将刀子扔在地上取了火折子就着枯草燃了火堆,又从箱底拿出两个小竹桶,打开倒出数十根灰蓬蓬如长了毛的针。
  “这是什么东西?”
  木轻舟没解释,取了庙里唯一的破碗倒了半碗酒,将针全部泡进去,又出门寻了块石头,白嫩的手指取了一根针在石头上细细研磨,很快,那灰色的针显出金色。
  “金针?”
  木轻舟一连磨了几根,累的满头虚汗,她捧着酒坛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又是被呛得一阵咳嗽,苍白的小脸一片潮红。
  如此反复,直到所有针显出本色。
  并不全是金色,还有银色,赤红,紫黑,幽蓝。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秦靖禹越发好奇,若不是身体太虚,他都要凑前查看。
  木轻舟抹了下汗正色道,“瘟病之症,我治不了。”
  秦靖禹愣住,突然很想伸手捏碎她的脖子。
  “十三年前,淮阴城闹瘟病,幸好我染了病,如今才有办法救你。”
  幸好,染了病?
  秦靖禹不想说话。
  “听说,染过瘟疫的人便不会再得,只是不知真假。”
  “你到底想说什么?”秦靖禹皱眉不耐,越发肯定眼前的女人脑子有病。
  “换血,将我的血分一半给你,你的血换一半给我,如果传言是真的,那么我的血里应该有可以治疗瘟疫的东西。就像黑和白,半对半混在一起,黑,便不再是黑。”
  “那也不是白。”
  “不是黑就有活的机会。就算是暂时扛住瘟疫,你也能恢复气力助我寻药,只有先活下去,才能讲之后如何,我愿意赌一把,你那?”
  秦靖禹看着眼前的女人,十七八岁的模样,梳着夫人发髻,明明倾城绝色,眉角眼梢的风情却又毫无鲜活之气,仿佛是生活在石板下的花,扭曲妖娆,抓住一切缝隙,拼力活着。
  “拿命去赌只是想离开这里?以你的容貌,似乎有更多的办法,而不是把所有机会放在我一个陌生人身上。”
  “好多机会吗?”木轻舟笑了一下,“拿身体换苟且一生或者拿命换一个自由的机会,你会怎么选?”
  一个寡妇,一个貌美如花的寡妇,一个僻远村庄里貌美如花被误会偷男人的寡妇,似乎真的无路可走。
  “好,我陪你赌一把。”
  如木轻舟所言,没有人会选择死,更何况,秦靖禹所背负的东西不允许他就这样寂寂无闻的死在这穷乡僻壤。

  夜色,火光,人影,交错重叠,夜风吹拂而过,带走丝丝血腥气,又很快消散在大山之中,无人可查。
  木轻舟手法青涩,不敢托大,第一次换血时间默数到二十便立刻停止,观察了半个时辰才继续,每一次时间也逐步增加最长也不敢数过九百。
  止血,喂酒提神,针法调动血液运转,如此反复,直至天色大亮。
  连着两日没有好好睡一觉,也没有好好吃东西,木轻舟已经疲累到极点,却不肯休息,包扎好手腕处的伤口,就开始收拾东西,然后将剩余的酒,全都撒在庙宇四周的门窗上。
  秦靖禹脸色好了不少,见她如此不解道,“你在做什么?”
  “这里不能待了,烧了,我们离开。”
  “你想现在就离开?”
  木轻舟点头,“木箱和酒是我骗他们说你死了需要处理尸体,他们才肯送来的。以我们现在的力量暂时没办法下山,只能烧了这庙掩人耳目,换得修养时间。”

  木轻舟一边说一边利索的撒完酒背上木箱,举起火把看着秦靖禹,“能自己起身吗?”
  秦靖禹左腿膝盖上三寸位置有一处箭伤,洞穿而过伤到筋脉,无法着力。
  “能!”
  秦靖禹扶着香案挣扎着站起来,木轻舟没有扶他,而是递过去一根木棍。
  “多谢!”
  “走!”

  二人没再过多虚言,一前一后出了庙门,木轻舟扬手扔了火把,带着秦靖禹往后山走。
  先前采药,她看见了一处岩缝,巨石散落,可暂时容身。
  一路上木轻舟指引着秦靖禹走的全是碎石路,多绕了半柱香才道。
  将秦靖禹搀入岩缝,木轻舟又在四周填补了几块石头,除了另一出口外的断崖,岩缝暂时隔绝了一切。
  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又掠了一遍,木轻舟终于是支撑不住,顺着石块滑到地上,就那样半趴着沉沉睡去。

  秦靖禹静静的看着睡死过去的木轻舟,她的衣衫褴褛几乎遮不住身体,腿上磕破的伤口鲜血凝固,手臂,双腿,无一处皮肤完好,最后,他将目光落在她的手腕处,淡蓝的帕子简单包扎着伤口,渗出的血渍因为这一路走来而逐渐扩大。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秦靖禹喃喃自语,他从未见过一个女人,如此坚强冷静,她柔弱的像一棵草,却强悍的像个征战沙场的士兵。
  断崖的风自下面卷起,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落在洞口,秦靖禹就那样看着木轻舟,陷入沉睡。
  再醒来的时候,木轻舟没在洞内,洞口另一边的碎石被推开一个小小的口子,她应是从那里走的。
  秦靖禹见洞口的木箱还在,知她没有舍弃自己,正要起身查看一下外面的情况,手就碰到了一个微凉的东西,他低头,是一个青色的橘子,一看就很酸。
  除此之外,还有几颗不太熟的山枣。
  秦靖禹犹豫了一下,拿起山枣塞进嘴里,又黏又涩,没有一点甜味,他勉强吃了几颗,靠在石洞内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秦靖禹睁开眼睛,看到木轻舟那张白净的脸,她的发髻已经拆掉,额边碎发细细编成麻花盘过耳后,同身后的长发一起用一块布巾扎着。
  秦靖禹这才发现,她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小。

  “你多大?”
  木轻舟一怔,有些慌乱的垂下头,没有回答。
  秦靖禹似乎有些明白,她这个小寡妇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也包括了她真实的年龄和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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