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昨天你拿到了奖金,你得请我吃饭,我们边吃边聊。”丹妮起身,示意天仁在电梯间门前等自己。
天仁起身,说:“我正准备这两天请你和丽丽一起吃饭的。”
“别,丽丽那个长舌丫头什么都会对我妈妈讲的,再说员工之间的收入是互相保密的,万一要是让她感觉到你拿了奖金她却没有,会影响大家的团结。”丹妮边说边走进自己的小办公室。
天仁独自去电梯间门边等丹妮,心里猜测,丽丽都对丹妮妈说了些什么?这些话拐了弯儿转到丹妮的耳朵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嘿嘿,丽丽,拜托你对丹妮妈多说点我的好听的。噫,丹妮今晚要我单独请她,该不会又有好事儿吧?上次醉红尘……
天仁提醒自己:哼,天仁,记住,吃一堑,长一智,今晚你可千万别再倔了。
不一会儿,丹妮出来,天仁一看丹妮的着装,吃了一惊。原来丹妮的小办公室也是她的化妆间啊?天天在一起上班,今天还是第一次发现丹妮的这个秘密,这不职业套装已经褪下,上着淡绿色短袖衬衫,下着海蓝色牛仔裤,淡扫娥眉,薄染樱唇,仿佛还是个在读的大学生。
丹妮不好意思起来,问:“你眼光这么怪怪地看人家干吗?外面天气热,就不允许人家也凉快一下吗?电梯到了,走。”
两人下到底层,拐出大楼,丹妮指着街边一家快餐店,说:“就这儿吧。”
“这哪儿成?要不就去上次你请客的红岭大酒店吧,你在那儿请我,我在那儿回请你,我们算是扯平了。”
“哎哟,那我偏不去那儿,就让你一辈子觉得欠着我呢?也好,那儿离荔枝公园近,吃完饭我们去荔枝公园逛逛。”丹妮嘴角荡起一丝笑纹。
两人打车经过荔枝公园时,天仁一眼看到车窗外的醉红尘西餐厅,说:“呃,丹妮,要不我们就去那家西餐厅吧?”
丹妮瞄一眼,应道:“哼,醉红尘?名字难听死了,我又不是风尘女子,不去那家。”
天仁不敢吱声,听任出租车把自己和丹妮载到红岭大酒店,心想,丹妮一句话就划清了她跟李美人的界限,云泥之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两人坐下,点了几样菜,边吃边聊。
“天仁,这两天,我正在盘算着向上海总部打报告,申请把我们办事处升格为正式办事处。”
“好啊,修成正果了。”
“现在,我们的经营业绩已经大体能挣够办事处的开销了。比尔先生说,给我6个月的时间,这个月月底就满3个月了,我们争取用3个月的时间完成6个月的目标计划。来,碰碰杯。”
“我把鸿发公司跟紧点儿,力争月底前再争取一张订单回来,你的报告就更有力度了。”
“人员要增加,让丽丽那个成天只知道吃零食的丫头来带领新来的员工显然不行,只有靠你了。”
“别,别。”天仁心里一阵激动。嘿嘿,眼镜,听见了没?我也要提干升官啦,你别牛。
吃完饭,两个人走进荔枝公园。
天仁抬眼望去,亚热带的黄昏,仿佛是半透明的鸡蛋黄,天边的蛋黄仿佛在流动。荔枝公园里的大王椰子树在半透明的背景上留下一幅幅亚热带商标似的剪影。白天的太阳落到海里去了,留下余热,海风轻轻吹来,把这余热降到恰到好处的温度,肌肤既不感到热,也不感到冷,心也放松了,好像刚刚弹过的棉花,能够自己飞到天上去。这样的夜晚,是浪漫故事的绝好背景。如果只是把这样的夜晚只是用来睡觉或者在路边瞎逛,那就太辜负这样的夜晚了。自己老家那座城市的夜晚真没有什么好歌颂的。在那里夜晚就是夜晚,仿佛燧人氏点亮世界的时候唯独忘记了那一小块儿地盘,黑咕隆咚,除了给鼓上蚤时迁他们提供了方便之外,既没有照亮路人,更没有照亮恋人。啊,外面的世界真精彩,连夜晚都是这样地精彩。深圳,是梦开始的地方,也是梦实现的地方。自己未来的天空不是已经开始露出鱼肚皮了吗?嘿嘿,该叫鱼肚白。奇怪?这样的夜晚,自己天天都在经历,怎么今天就不一样?天仁忍不住看看跟自己并排而行的丹妮,觉得丹妮跟自己离得那么近,似乎又隔着一堵墙。
“想什么呢?”丹妮问。
“想我这个月拿了2万块钱奖金,下个月该不该拿4万块?”
“就知道想钱。”
“我们是穷人家出身,就缺钱。”
“还在生气啊?道歉,道歉,真是个小心眼儿。”
“生什么气?”天仁一脸茫然。
“不记得啦?不记得就算了。”
“看到湖对面那块草坪了吗?我们就是在那里认识的。走,去那里坐坐。”
“我可不愿意去我丢丑的地方坐……那好吧,就去那里。”丹妮随天仁向湖对面走去。
天仁觉得,丹妮今天的做派与她的身份不相称,忽而单腿提起来蹦蹦,忽而提出小孩子般的问题。
走上荔枝湖上的白色拱桥,丹妮停住脚步,问:“知道这叫什么桥吗?奈……何……桥!”又自顾自地往前走去。天仁跟上,刚一下桥,丹妮又问,“考考你,知道西班牙为什么叫西班牙吗?因为那个国家的人本来没牙,到西边搬了块牙,所以,叫西……搬……牙。”
“哦,那葡萄牙呢?”
“因为那个国家的人爱吃葡萄把牙吃坏了,所以,叫葡……萄……牙。”
“呵呵,那牙买加的国名我来解释。因为那个国家的国父当初没钱娶老婆,把牙卖了,买了个房子,娶了个老婆,安了个家,所以,把自己国家的国名取成牙……买……家。”
“暧,聪明,有进步。可惜我今天忘记带糖了,不然,我会奖励你一块糖吃。”
“我又不是小孩子,要你的糖吃。”天仁的心忽然太妃糖般软了下来,没吃到丹妮的糖,可心里比吃了糖还要甜蜜,暗叹女人本能地愿意做母亲。
两人来到草坪上坐下。
丹妮望着湖面,幽幽地说:“其实我也是穷人家出身,妈妈下岗了,靠拿低保生活。我也希望快点挣到钱,在深圳买两套房,我自己一套,父母一套,好给父母一个幸福的晚年。”
“哦。”天仁应道。她妈妈下岗了?原来,我天仁真的不是这个世界上垫底的人。在深圳买两套房?那得多少钱啊?我可从来没想到过要在深圳买房,我挣的钱要用来为我铺路,铺就一条通更外面的世界的金光大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你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家在外面做事有多难,女权解放喊了那么多年,这世界还不是你们男人的。”
“不,我不就在你丹妮手下打工吗?”天仁酸溜溜地应道,有一种古董文物在拍卖行里被低估了市价的委屈和怨尤。
“哪里是在我手下打工?我不也是个打工的?跟你说话,老是这么话里带刺阴阳怪气,好像我上辈子欠了你似的。”
“不是,不是,丹妮,我只是客观地陈述了你我的阶级关系。”
“好了,好了,别老这么咬文嚼字的好不好?还阶级关系呢,同事关系,明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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