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书记》
第7节

作者: 水中鱼不是水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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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时见覃科长到了嘴边的话语又咽了回去,说:“覃科长,你说,现在这村存在什么问题?”
  覃科长说:“问题哪个村都有,只是表现形式不同而已。”
  秦时说:“这个村又是怎么一个样子呢?”
  覃科长说:“我说了,你别吓着啊!”
  秦时说:“没事,我没那么胆小。”

  覃科长说:“四村合并之后,彪悍之风有所抬头,尤其是干部之间,村并人没并,面和心不和。”
  这有什么呀!有活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矛盾。有矛盾,不正需要我们***人去解决吗!
  秦时心里这么想着,但他嘴上仍谦虚地说:“覃科长说的,我心里有数了,我来到村里后,会将四个村干部之间的凝心聚力当作头等大事来抓的。你看,除此以外,还有其他什么情况?”
  覃科长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坐在身后的秦时,见他仍然泰然自若,气定神闲,在认真听他闲聊,知是没吓着这个年轻人,继续说:“这个村发展经济、脱贫解困,处在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不知道你来之前,章副部长有没有向你介绍过?”
  秦时竖起耳朵,问道:“噢——怎么尴尬法?”
  覃科长说:“尴尬就尴尬在这个村位于乌溪水库脚下。通江城里百把万人口喝的都是乌溪水库的好水。村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大山深处,本来就生活困苦,日子艰难,前几年整个乌溪乡方圆二百平方公里之内又划为饮用水源保护区,不让发展旅游、餐饮、民宿及其他不利于饮用水源保护的经济体,尤其是卢山坞村,当年建造乌溪水库时,大部分田亩山林都被水库征用了,那个年月不比现在,征用的钱少得可怜,子孙饭早吃光了,现在的村民基本上没有什么生产资源,没有什么生活来源,如今又因为饮用水源要保护,这个不能办,那个不能养,村民们脱贫解困遇到了新的难题呐!”

  听覃科长这么一说,秦时心情,顿时像车窗两边撩过去的大山一样沉重了起来。
  车子继续前行,摇摇晃晃,颠颠簸簸,爬过几道山岗,越过几条山沟,绕过一座覆盖着郁郁葱葱的阔叶林山梁,进入了一个小小的盆地,眼前的景象一扫刚才覃科长的介绍给秦时带来的沉重心情:前方一株合围粗的苦槠树,树左边连接着一条七八节长的木桥,桥下一条几近干涸的小溪蜿蜒穿过,小溪的左岸是一座岩石斧劈、壁立千仞的高山,山脚散落着几幢青砖黑瓦的老房子;苦槠树的右边,隔着公路,连接着一条百把米长的石子路,路的尽头便是一个稍大些的村庄,屋舍依山而筑,高低错落,一样的青砖黑瓦,一样的青烟缭绕,一样的静谧宁静,让秦时这个从大都市里来的大学生仿佛进入到了高中课本里《桃花源记》中“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美好世界,只是听不到“鸡犬相闻”,更看不到“往来种作”的男女、“黄发垂髫”的老少,自然就缺少了点“怡然自乐”的融乐景象了。

  覃科长将车子开到石子路的右边空地上停了下来。空地有个篮球场那么大,这里已经停着一辆黑色小轿车,小轿车的屁股后头,横斜着一辆双排座小货车,车上放着一把短柄斧头、一把长柄铁榔头,装着一只大铁笼子,笼子里有一条活狗,两只死鸡,三只死鸭,驾驶室的门窗玻璃摇落下来,看不到里头有人。

  “旺旺旺——”笼子里的活狗叫了两声,引来了一个活人的声音:“变天了!变天了!”
  这声音是从桥头一颗苦槠树的树洞里传来的。树洞漆黑,看样子是天打雷劈的杰作;声音苍老,听样子是一个上了年岁的老人。
  “没味了!没味了!”
  还是那个漆黑的树洞,那个拌着咳嗽的声音。
  一个老妇,拎着一篮子刚洗好的衣裤,从苦槠树底下的溪里走上来,对正好奇地朝树洞看去的秦时说:“这是卢老太公,一天到晚躲在树洞了,见了生人就念这两句经。”
  “多大岁数了?”
  “九十九了,过了年就是百岁老人,我们村里最长寿的。”
  覃科长在空地上将吉普车挂了档,熄了火,对秦时说:“这里就是卢山坞村,咱这里落后,还没有做到村村通公路,到村里只能走进去。”
  是啊!严格说,进来的这条路还不是水泥公路,更不是柏油马路,坑坑洼洼,高高低低,充其量是一条山乡机耕路,估计是几十年前为了能开拖拉机而修建的简易砂石路,勉强可以骑个自行车,开个农用车,载人的小汽车跑在这样级别的“公路”上,人在车内无异于在跳“迪斯科”。

  秦时和覃科长下了车子,踏着光滑而又散发着暗光的石子路往村子里走去,到了村口,忽然听到一阵“嘎嘎嘎”的鸡叫声,随之一只老母鸡从弄堂里窜了出来,见到他们两人,老母鸡又拐进一户人家屋后的干涸的水沟仓皇而逃,紧接着从刚才老母鸡逃亡的线路,追出了两个穿着制服、拿着“武器”的年轻人,嘴里骂骂咧咧:
  “我就不信这个邪!我们两条人腿,就追不上你这两条鸡腿!”
  “你就是上天入地,老子今天也要将你抓获归案!”
  从弄堂里尾随着鸡屁股,追出来的两个年轻人,可不是什么斗鸡逐狗、无所事事的纨绔少年、无聊之辈,而是正儿八经身着蓝色制服的执法人员。他俩一胖一瘦,胖子手里捏着钢叉,瘦子手里捏着长柄网兜,到了秦时和覃科长面前,茫然四顾一下,问道:“喂!有没有看到一只老母鸡,往哪个方向跑去了?”
  秦时张了张嘴,想如实告诉,可念及这两人断非老母鸡的主人,真正的主人养只老母鸡实属不易,说不定人家还指望着它下蛋换钱买柴米油盐酱醋呢?便指了个相反的方向,说:“从那边跑过去了。”
  覃科长则说:“为了一只老母鸡,大动干戈,犯得着么?”
  两名执法人员便手执武器,按照秦时所指的方向追了过去。
  秦时和覃科长正待继续往村里走去,这只慌不择路的老母鸡却无意间将秦时出卖了,又“嘎嘎嘎”“嘎嘎嘎”一路惨叫着,跑回到了他们两人面前,一头撞到了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继而跌倒在地,随之屁股后面一个乳白色的软鸡蛋啪嗒一下掉了出来,老母鸡绝望地一声哀鸣“嘎呔——”,顾不得身后的子嗣,拍打着翅膀,正要起来继续夺路而逃。此时,被秦时误引到相反方向的胖子和瘦子,听到老母鸡的哀鸣声,折了回来,眼疾手快,瘦子一网兜罩住了这只老母鸡,手执钢叉的那个胖子,伸出手中的武器,往老母鸡身上一顿乱戳,老母鸡的惨叫声终于渐渐低落下来,似乎不再做无谓的挣扎,那个瘦子抓住网兜和老母鸡,正要起身,想不到老母鸡来了一下垂死挣扎,从网兜里蹦跶了出来,胖子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去,全身扑上了老母鸡,这个胖子可不是一般的胖,超胖,对于老母鸡来说,无异于泰山压顶,可怜的老母鸡终于遁无可遁,那脑袋脖子在胖子那个大手掌中被狠命一扭,终于命赴黄泉,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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