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林欢颜，你以后离她远点，你是我男朋友！”

　　“我不和你说了，懒得理你。”于同学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了，回身推起立在一边的自行车，一手拉欢颜，“我们走。”
　　马艳艳哪能放他就这么离开，伸手就把于宏波的车把拽住了。
　　“你放手，我和你没关系！”于同学都急出汗了，这回没敢再伸手推人。
　　“怎么没关系，你是我男朋友。”

　　“我不是，你松手！”
　　“你就是，你刚才摸我了，大伙都看着了，你得负责！”
　　接下来不管于同学怎么说，马同学就抓住这一条，大伙都看着了。
　　于宏波一咬牙，松开自己的自行车：“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要是觉得吃亏了，这自行车陪给你，以后你别纠缠我了。”

　　林欢颜——这tm都是什么神操作？摸人家胸了，陪人一辆自行车？
　　于同学还觉得自己干得挺漂亮，把自行车往马艳艳那边一送，伸手拉起欢颜抬腿就走。
　　“谁要你的破车！你给我回来！”马艳艳在后面喊。
　　于同学头都没回：“不要就扔了，反正你别再找我！”
　　马艳艳果然没再追来，带着哭音在他们身后喊：“你们俩！给我等着！”
　　欢颜和于宏波都没回头，加快脚步离开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经过马艳艳的一场大闹，原本平静中带着点温馨的氛围被打破了，刚刚觉得和对方近了一些的心，仿佛又拉远了。
　　像是又回到第一次同行时的感觉，有点陌生有点隔膜，却又不想完全拉开距离，总之就是有点尴尬，有点小心翼翼的。
　　走过小公园快到林欢颜家了，于宏波开口：“我真没收过她东西，也没给她回过信。”
　　欢颜点点头：“我知道，让她误会的不是你，是董振。”接下来的话欢颜没说，比如让于宏波离董振远一些，交朋友要小心之类。
　　点到为止。很多事情不在于别人有没有提醒，更在于当事人怎么想。
　　于宏波说：“我会找董振，让他去和马艳艳解释，我还会让他以后别再干这样的事儿。”
　　果然，于宏波是不想为了这件事放弃他的好兄弟的。
　　低头想了想，于宏波接着说：“其实董振那人不坏，就是贪嘴爱占小便宜，还爱耍点儿小聪明。他以前也不这样，就是他爸妈离婚以后，他妈不管他，爸又总喝酒，也不管他。”
　　“这样啊。”欢颜沉吟了一下，“那是挺可怜的，不过可怜之人，也有可恨之处。”
　　于宏波抬起头，撞见女孩平静无波的眼，那里面没有同情，也没有愤怒。
　　依旧很美，可是和之前的美好像不太一样，可这种美让他觉得离他很远，离他的生活也很远。这美让他想到奶奶供奉的那尊观音，不喜不怒满怀慈悯地俯视众生。之所以慈悯却没有喜怒，是因为这人世间的悲喜，她已看尽了太多。
　　在她面前，自己的心思好像都被一眼看穿，好像个孩子……一个念头忽然在于宏波的脑里滑过，随即消失不见，因为那个眉眼灵动的林欢颜又回来了。
　　欢颜弯弯了嘴角，微微一笑：“你和董振之间的事儿，不必和我解释，你和马艳艳之间，就是场误会，我明白。”
　　见她这么一笑，于宏波原本紧绷着的心一下就放松了，好像闷在被子里呼吸不顺的人，吸进了清晨的第一口空气，由里到外的舒畅。
　　微向欢颜一侧倾了倾身子，于宏波轻声道：“你明白就好。”
　　语声轻轻，如夏夜的风，抚过耳畔，带着一丝微暖。
　　第二天再到学校，林欢颜却发现，情况不好，非常不好。
　　前一天马艳艳抓着两人吵闹时，欢颜特地留意了一下围拢在周围的人，只有一些排练晚走的学生，没看到二中老师。对于马艳艳说的要告到训导处告到校长室，欢颜倒没当真，一是这对马艳艳没有好处，更重要的是这里头真没于宏波和自己什么事儿，根本就是马同学一厢情愿的一场误会。

　　至于那些看热闹的学生，私底下把这事儿当个话题议论两天，那也是难免的。和后世的“花边新闻”差不多，过几天热度就下去了，也许都用不上几天，毕竟她和于宏波也不是后世的娱乐明星。
　　可林欢颜发现，她错了，错在低估了九零年代高中生的八卦属性。
　　想想也是，这个是个娱乐匮乏的时代，没微信没微博，除了电视报纸，基本没有别的传播渠道。而这些主流媒体一般说的都是些重大事件，还一水儿的正能量，连家庭伦理剧都是善良纯朴的“刘慧芳”。
　　所以这种当街抢男朋友，又打又闹又哭又叫，外加“袭胸”的桃色事件，最受欢迎了。一时间，真好似往鱼塘里扔了颗雷，一瞬间就炸出大大小小一片片的大鱼小鱼虾米外加癞蛤蟆。
　　一个上午，操场上对着林欢颜指指点点的有，假装路过到于宏波边儿上晃悠的有；课间时特地跑到二班门口“看真人儿”的有；自恃和于宏波平时关系挺好，悄眯眯问于同学那啥是个啥感觉的也有……
　　直至几个自称是马艳艳好姐妹的女生跑到二班门口，指名要找林欢颜算帐时，卢兴宇一脚踢飞了一把椅子，冲着门口吼了句：“谁特么再提昨天的事儿，别怪我不客气！”吓走了几个女生的同时，来围观的也才见少了。
　　董小贱第一节课一下课就被于宏波叫过去了，卢兴宇也跟着出了教室，直到第二节课上完，仨人才回来。
　　董小贱把书桌上的东西一划拉，都塞到桌堂里，和林欢颜说了句：“我惹的事儿，我去平。”然后也不等欢颜说话，又往教室外走了。
　　上第三节课的历史老师来得早，一进门迎头碰上董振要走，叫了声：“马上上课了你上哪儿去？”
　　“拉屎！”董小贱很不文明地回了句，然后无视女老师精彩的表情，消失在教室门外。
　　一走就是一天，中午午饭也没回来，晚自习前董小贱回来了，再没有之前出去时的气势，搭拉着脑袋，脸色泛白。
　　“怎么了，马艳艳那边解决不了，还要闹？”林欢颜问。
　　董小贱使劲挠头：“不只是要闹，而是要闹大，这事儿有点麻烦了。”
　　林欢颜往四周看了看，小声说：“咱们出去说。”
　　董小贱点点头，两人离开座位，顺着墙往教室后门溜。
　　从后门逃课，尤其是自习课，董小贱他们是轻车熟路，林欢颜还是头一回。
　　刚出教室，就看见卢兴宇于宏波也出来了。
　　董小贱冲那俩点点头，那俩也冲他点点头，跟特务对上了暗号似的，一声不吭地往教学楼外头走。
　　林欢颜也不出声，跟在他们后面。
　　三人熟门熟路地走到教学楼侧面西墙边，这面墙没有窗，另外一侧的实验楼也没有，两面墙形成一个类似于胡同的夹道，夹道尽头还长着棵大柳树，遮了上面半边天空。
　　卢兴宇懒洋洋往大柳树上一靠：“摆不平了？说吧，马艳艳找谁了？她班那几个跳的，还是她校外那个干哥？”
　　董小贱咽了口唾沫：“找的校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