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宇在医院虽然不敢久留,但回到家中已经半下午了,还未坐定,便接到日军通知去司令部开会,一肚子不情愿,也只得起身。
日军司令部内皆是正襟危坐的工商人士,一个个噤若寒蝉,知道找他们没好事。
日军中佐扫了下众人,居然少了一人,正是维持会长楼宇,当下冷哼一声,大为不满。说到底,他不过是皇军手中的一枚棋子,居然敢如此轻视皇军命令,这让他简直不能容忍。
就在他欲发飙之时,楼宇快步进入屋中,连忙自责道歉,说是大拇指像是要发炎的样子,刚去医院换药的,这才让日军中佐心中火气稍稍平息。
楼宇刚刚坐下,日本中佐便将此次叫众人前来的目的告知。众人一听,心一沉,顿时交头接耳。
说实在话,能在这里的人,哪一个是泛泛之辈?但如今日军让他们筹集物资甚巨,而他们与日军虚以尾蛇,无非就是为了保住自己湖城之中的财产,若是将这些物资凑齐,恐怕会伤及筋骨,一时间都不愿表态。
日军中佐见座下几人交头接耳,但就是没人接招,凌厉的眼色一个个对他们瞟过去,对面的人都回避了,只有楼宇欣然点头。
原来他心思电转:运往长江上游?那岂不正是个机会?虽然损失些钱财,但那些不过是身外之物。这年头,仅仅是保住自己的身家财产那也太自私了,若能借此机会将詹姆斯送走,我也算为抗日立了一功。
想到这里,楼宇兴奋异常,当即便站了起来:“我来说几句……”
“嗯?”日军中佐疑惑,不知楼宇何意。平日里,这楼宇倒是从没有这么积极过,怎么今天一反常态?便饶有兴趣地看着楼宇,“楼会长,有什么问题吗?”
“中佐阁下,我没什么问题!”楼宇的话刚刚一落,顿时让座下几人脸色一黑,这楼宇,怎么一反常态,今日这么积极?他倒是家大业大,不在乎这些物资,可是我们……
楼宇似乎看出几人心思,微微一笑,然后说:“皇军需要的物资,无非是大米、菜籽油、棉衣棉被,我拿出一半,剩余的一半,便由在座几位凑齐如何?”
几人一听,当即连连赞同,纷纷起身,夸赞楼宇大方慷慨,对日军忠心可嘉。是贬是褒,楼宇自知,淡淡一笑,然后坐下,神态恬淡自若。
这让日军中佐疑惑异常,这是唱的哪出?
虽然楼宇的态度不同以往,但是此次筹集物资,可谓是立了大功,解了日军中佐燃眉之急,当下连连夸赞起来,并许诺楼宇,定会上报南京,褒奖楼宇。
楼宇听到这里,只能失声苦笑,连连摆手,只说是自己应尽的责任,但心里却想:老鬼才要你们褒奖哩……
众人已经表态,日军中佐极为高兴,当即设宴款待。不一会,士兵在几人面前摆上纯正的日本料理、清酒,还有几名艺伎在屋中表演。
期间,日军中佐问物资何时凑齐,楼宇答应三天之后凑齐一半物资。这让日军中佐大喜,对楼宇的态度更好了,而周围几个官绅叫苦不迭:三天?你楼宇还真对日军忠心耿耿啊!悔不该当初推举你当自治会长……
不过,楼宇既然答应三天凑齐,他们也不敢怠慢,本来这次他就拿了大头,若是他们再有差池,定会被日军抓住把柄,到时,别说破财了,命恐怕都会保不住。
楼宇与日军中佐推杯换盏,见他对自己态度变了,言语上毫无顾忌,正随楼宇之意,趁此旁敲侧击,打听日军如何运送这批物资。
楼宇原本想,日军此次凑集物资甚巨,军中车辆根本不够运送,而自己的工厂是有几辆汽车的,到时让詹姆斯乔装打扮成司机,跟随日军将物资送到武汉周边,到时再趁机走脱,就能混入武汉了。
可是当他说出愿提供汽车帮助日军运送物资时,日军中佐却笑着一摆手,谢过楼宇美意,又对他的好意褒奖一番,赞其忠心可嘉。说此次运送物资皆走水路,因为江南江北具被日军占领大半,长江几乎完全控制在日本军人的手里。
而沿途两岸,却有不少新四军在活动,虽然大都是散兵游勇,不成气候,擅自攻打日军的运输车简直是以卵击石,但是耽误行程,不利于作战。
楼宇听完,心中一惊:若是走水路,詹姆斯那么明显的目标怎么混到船上去呢?但是,若不借此次运送物资前往武汉,这些物证只能沉寂在原地,而詹姆斯也会岌岌可危。
当下,楼宇再无心思与日军周旋,借口酒醉,明日还要为日军准备物资之事提前退去。 其他人见楼宇欲走,也不愿多待,纷纷向中佐借故离开。
楼宇刚走出大门,便被其余官绅围住,言语不善,纷纷沉声低语,大致意思无非是:日军攻打武汉,你身为一个中国人,怎么今日这般积极?岂不是助纣为虐吗?一时个个慷慨激昂,义愤填膺。
楼宇笑了,这几人品行他太了解了:日军刚占湖城之时,哪一个不是摇尾乞怜的?乌鸦嫌猪黑,自己不觉得,真是虚伪至极。
但是楼宇不愿多说,径直离开。几人见状,虽恼怒至极,但见他早已上车离开,不愿搭理几人,只好悻悻而回。
楼宇回到家中,本想直奔医院,但是如今湖城形势微妙,日军探子甚多,此刻出城,定会引起怀疑,只好待明日再去。
日军司令部内,日军中佐一改刚才醉容,盘膝坐在榻榻米上,闭目凝思,一旁刘福喜小心翼翼地站着,简直噤若寒蝉。不知中佐刚才还与几人相谈甚欢,此刻为什么这个样子了?
楼宇今日一改常态,让日军中佐心中有些莫名的不安,观他今日态度,甚至有些期待尽快凑集够物资的,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讨好皇军?平时他可是阳奉阴违的呀……思来想去,中佐亦想不出所以然,旋即睁开眼睛,看了看身边的刘福喜:“你的,对楼宇今日的表现,什么看法的?”
“看法?”刘福喜不知中佐何意,忙说,“楼会长今日这般积极,还不是您英明神武让他折服吗?”
刘福喜顺杆而上地拍马屁,换来的只是中佐的一声轻哼,大骂一声“废物”之后,就挥手让他滚出去。
翌日清晨,楼宇就说要下乡征集粮食,径直出城,直接进入了詹姆斯的病房。病房中,詹姆斯此刻正在屋中来回踱步,一改病容,又添愁容。见来人是维持会长楼宇,赶忙将其领进屋中,楼宇还未坐定,詹姆斯已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楼会长,你这么早就赶来,难道有什么主意了吗?”
此刻乔子琴跟江龙也得知楼宇到来,进了屋子。楼宇看了一眼乔子琴,颇感无奈,这儿媳妇,自己这般操心此事,为的就是让她不要再插足此事,可是她却还是这样积极,怎么说她才好呢?
“爸爸!”乔子琴一声叫喊,让楼宇心中一暖,也不忍心责备乔子琴,便将日军准备运送物资的事情道出,楼宇话刚刚说完,詹姆斯便焦急起来,事态越发紧急,若是武汉近日被攻破,大使馆撤离,那么这些物证岂不是更无处可送了?
“这些畜生……”江龙也是一脸愤慨,南京血案,已让他对日军恨之入骨,小黄毛的死,更是让他恨不得将日本军人一个个扒皮抽筋,此时听到日军攻打武汉,双拳紧握,然后重重地砸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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