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传2,一个古老灵魂的自述,如果你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第1节

作者: 此消彼长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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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21-10-17 11:42:10
  第一章 元起
  从儿时起,我便听一些所谓的哲人奉劝世人因果之理,因是能生,果是所生,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而我却时常迷惘,我出生的果又是谁的因?如果是父母的因,可我却无父无母,又或者说,我从未见过他们。
  幽州长大,孤儿,女。一句话便可将我概括,如果还有什么值得一说,则是我与喇嘛宫里的一位觉姆缘分颇深。据说最初,我是被这位觉姆拾到的,出家人带着婴儿诸多不便,觉姆便将我托付给了一户人家。这家人只有两位老人,起初并无意收养,是觉姆用她出家前的资产支付了一笔抚养费,我才有了后面的“爷爷”“奶奶”,有了“家”。
  关于觉姆,我与她见面不多,对她的事也了解甚少,只知她来自藏区,信仰密宗,名唤宁胡桑伽。幼年时,我常去喇嘛宫里寻她,十有九次她都在外布施或是煨桑祈祷,幸而碰到时,她总会满面笑容的关心我的衣食住行,用她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讲些俗世道理。

  在我心里,觉姆便是母亲,我拥有她的姓氏,取名宁南,可我却从未叫她一声“妈妈”。我始终对觉姆保持极高的敬重,却从不敢以女儿自居。我告诫自己,对于过分宝贵的东西,宁愿得不到,也不能失去。
  胆怯或清醒,自卑或敏锐,就如我对周围人的情感,就像我对这座城市的感情。
  帝都,幽州市,川流不息的人形形色色,我淹没在市井烟火中,像一只孤独的芦苇,摇曳成长。如千万少女般平凡,又向来独来独往,从来没有人告诉我有什么与众不同,但时间还是把我推给了命运......
  癸巳年盛夏,连着三个月的酷暑让我日夜黏在湿透的T恤里,躺在蒸炉一般热的床上,听着爷爷奶奶一轮轮的拌嘴,我头脑发聩,思绪颠簸。所有人都在议论着天气的异常,此前的春季则是持续不断的狂风和沙尘,气象局总在预警,却谁也解释不出原因。
  赤日炎炎,家中的喧哗更像在火上添油,我起身走出屋外,阳光灼痛皮肤,却好在还了丝安静。我戴着墨镜打着伞,决定第N次去喇嘛宫里消暑。
  走入巍峨的宫门牌楼,焚香裹挟着热浪袭来,震耳的鼓乐声铿锵奏起。日光殿前的祭台上红布覆地,六个头戴骷髅面具的舞者,身着白色短衣缎裤招展身资,奋力狂舞着金刚驱魔神舞。台前一名身着白缎紧身袄、红肚兜、绣花红裙的黑帽人,帽沿宽大遮光,面容清秀。他双手被缚,面前摆放铜碗和鲜花,目光无神,周身显得软弱无力。
  彼时,舞乐声毕,嘈杂的嚣音瞬间戛然,舞者如抽离般静止。一带牛首面具的高大身形阔步上台,身着蓝、黄二色绣花缎袍,勇猛精进,气势尽显。他径直走向那清秀之人,似血脉沸腾,又举止尊严地取下那人黑帽,投入炉鼎的熊熊烈火。飘逸的黑发垂肩洒落,盛烈的阳光暴晒着那人白皙的皮肤,他瞬时扭曲挣扎,面目狰狞,眼中布满恐怖。台下众喇嘛遂高声诵经,口速极快,吽念梵呪声共振胸喉。那柔弱之人翻滚倒地,仿若承受着难捱剧痛,生不如死。可他越痛苦,台上台下的诸位却显得越满意,肌肉皆放松,骨骼现安乐。

  我远远望着,不由眉头一紧。这是喇嘛宫的“送祟”仪式,我推测那黑帽人扮演着“邪恶魔障”,那牛面人定是惩恶扬善的“降阎魔尊”,而所谓“邪恶魔障”大约便是近期异常高温的“凶手”。不知为何,我心生一丝不悦,难以明状。
  快步通过祭台,我直奔后殿走去,那里是我与觉姆常常见面的地方,也是酷暑以来我最常“躲藏”的地方。后殿供奉着二十一度母菩萨,殿内即使白日正午亦漆黑如夜,常年谢绝游客,仅燃一只油蜡,温凉异气。殿外是近五十度的高温,而推开殿门便是十几度的“冰室”,我大步跨入,享受着温度骤降的舒适,闭着双眼放任视觉暗适。
  “你来了?”一束慈蔼柔软的声音穿透殿内。
  “觉姆?”我左右寻找,却因眼睛还未适应黑暗而茫然无措,“是您吗?”
  “是我,来,坐。”一只油润的手轻拉过我,顺势引我落座拜壂。
  模糊中,我辨认着觉姆的方位,可许是刚刚外面的阳光太过刺眼,我缓了许久眼前亦是一片“花花绿绿”。
  “南南。”觉姆慈爱的唤着我,“我这次回来,是特意来找你。”
  “找我?”我握住觉姆的手。
  “过段时间,会有个名叫吉苏德朗的川藏僧人找你,你要听他的话,离开这。”觉姆语气平淡,但言语正式,不容置疑。
  “离开?去哪?”对于觉姆所言,我深感诧异唐突。
  “去安全的地方。”觉姆轻轻揉了揉我的手,安抚道,“不必紧张担心,回去后也不要和别人说这件事,记住了吗?”
  我一时难以消化这骤变,遂感不安,“怎么突然要我走?安全又是什么意思?”

  觉姆停顿半晌,轻叹道,“孩子,你是无辜的。”
  那只温软的手缓缓抽离,四周复而寂静。待我的双眼终于适应这殿内的黑暗,环顾身旁,却已没了觉姆的身影。
  言犹在耳,恍若梦境又格外深刻。我呆坐在拜壂上,理不清该如何是好。我确信觉姆就在此处,可和她却仿佛隔了层矮墙,触手难及。
  此后三个月,我待在家中,遵从觉姆的指令,闭口不谈喇嘛宫里那番玄之又玄的“诡异”嘱托。炙热难耐的气温持续焦灼着地面,亦沸腾着人心。家中电力不足、空调报废,河湖干枯,草木衰亡,人们摒弃了电视、电脑等一切可能发热的电器,用制冷制风的“土法”降温,然而在政府数次的人工降雨失败之后,在自来水管里的水流一天比一天细小之后,帝都终于出现了“逃离热”。
  白日,街巷空无一人,而到了晚上,大批汽车涌上高速,拥堵在出京的8个路口。
  北上,似乎成了时下唯一抵御高温的出路。曾经经济人口萧条的东北,瞬时房价与物价齐飞,成了富人争抢、民众挤破头的地方。能在此时租住一套东北地区的房子或酒店,取决于是否拥有足够多的现金、足够广的人脉和最关键的“出关指标”。恐慌就像传染病一样蔓延在帝都市民之间,特别是在政府又出台了“离京政策”后,大众的“自保”情绪达到顶峰,我家自然亦不例外。
  爷爷奶奶年事已高,又无儿无女,虽很是想走,却显然有心无力。二老动用了一切能力,问过所有的远亲近邻,得到的回复皆是无奈。我望着他们疲惫又愤慨的模样,脸上那种对于生的迫切期盼和对离开的向往,未经多想地做了一个决定。
  我记得那是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我们三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利用房屋间的“风口”降温。那夜,漫天红云遮蔽了繁星,预示着来日又将是酷日暴晒的一天。
  我主动摇着蒲扇,思索片刻,开口道,“爷爷奶奶,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们。”我将觉姆在喇嘛宫对我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着。我看见二老的眼中从绝望无措到逐渐欣喜,最后像是燃起了光,那种绝处逢生的安全感扑面而来,一扫连日的阴郁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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