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烈度犯罪》
第46节

作者: 半瓶哥顿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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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撇在副驾驶座上,后盖都被磕飞了。那是我一怒之下摔过去的。小丁没有回传呼,筒子楼的电话也一直没人接。
  建设路上车不多,可我还是觉得拥挤得要命,停了车一路狂奔,喘息和脚步在空旷的楼梯间互相撞击共鸣,回声不绝。
  敲门,无人应声,砸门,依旧。
  我后退一步,抬腿猛踹。那扇红漆木门应声弹开,重重的磕在墙上,门框上方的横梁发出咯吱声,一片灰尘落下。
  凌乱的房间里空无一人。

  房间里的桌椅都倾倒在地,陈骏的被子扔在地上,床单和褥子都被取走,厚厚的实木床板裸露着,上面有个青黑的弹孔。
  地上还有一只烧化了一半的可乐瓶。
  床边的墙壁上有尚未干涸的零星血痕,呈喷溅形状。那是从伤口喷射出来的。
  我觉得头有点晕,眼前的一切宛如梦境毫不真实,两腿发软坐在地上,过了很久才摇摇晃晃站起来,一步一步倒着退出房间,给游蓉打了电话。15分钟后,楼下的警笛响成一片。
  凶手显然没有足够的时间清理现场。技侦处的阎军在现场忙了很久,我告诉他这里住的是我朋友,然后一直弓着腰在他身边看着,双手攥拳一言不发。
  门口的脚垫上采集到一些黑色弹性颗粒,表面还附着着细沙。床下提取到1枚7.62毫米口径的手枪子丨弹丨弹壳,在床板上的弹孔里,也提取到1枚铅制弹头。那是一枚利用旧弹壳手工制造的土制子丨弹丨。弹头变型的很厉害,已经无法鉴别膛线。
  这不是制式手枪,阎军把装着弹头的物证袋递给我。

  我冲他点点头说我去查,你辛苦一下晚上加个班吧。
  明早一定让你看报告。
  游蓉和老张一直在楼道里站着,我从两人中间穿行而过,谁也没搭理。
  走到楼梯口阎军大声喊我,扭头回去看,他从门口探出半个身子问,这个你认识吗?手里的镊子挑着一只白色女士手袋。
  那是我送给白兰的。
  切诺基沿着梧桐路缓慢行驶,警灯空闪没有鸣笛。车里有个年轻的小丨警丨察表情僵死,两眼空洞的直视前方,满脑子都是不祥的预感。垂落的手里握着扔在拨号的手机,话筒里传出冷漠的女音,您所拨叫的用户已关机。

  他刚从白兰家出来,房里整洁如新空无一人。
  天边又出现了大片大片的乌云,迅速占据了整个天空,象一口铅灰色的大锅笼罩着这座城市。
  瑟瑟的寒风告诉所有人,不管你们是否乐意,又要下雪了。
  那天晚上我去了刑警队办公楼地下2层的值班室,那里是装备处枪械科。
  值班员老柴是个伤残军人,两只手加一块只剩下6根手指,但蒙眼组装79微冲用不了2分钟。他以前服役的那只部队是保密的。

  老秦看了我拿去的弹头,大致听我讲了讲现场情况,用手在墙上的全国地图上点了点,那里是青藏高原和黄土高原的结合部。
  1949年8月,时任国民政府西北军政长官的马步芳乘飞机匆匆逃往重庆,身后炮声隆隆。1个月后,他苦心经营多年,在长征时期曾绞杀了红西路军的精锐骑兵武装马家军,被***率领的西北野战军彻底歼灭。
  马家军旗下的兵工厂就地解散,一部分技术工人携带少量设备逃直青藏高原边缘的化隆县,落地生根开枝散叶。后人秉承了祖传的五金加工技术,自上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利用简陋的车床设备和无缝钢管、少量的钢板,生产并贩卖了大量外型足以乱真、性能相当优良的仿军用手枪。
  值得玩味的是,这种做工精良的武器,其制造者居然多数是文盲。
  曾经枪击小丁,又在筒子楼打响的那把枪,就是这种俗称“化隆造”的手枪,除了射程和可靠性略差,在杀伤性能方面,与我们使用的警用枪械几乎没有差别。

日期:2008-6-10 12:11:00

  9、
  我在技侦科等到天亮,终于在第一时间看到了勘查报告。
  室内果然遗留了大量秦东明的指纹。
  床前墙上的血迹经化验是A型。秦东明是O型,白兰和小丁都是AB型,中枪的应该是陈骏。
  脚垫上的黑色颗粒是沥青。
  除此之外,阎军还在门口发现了半个染血的脚印。那是秦东明穿的42码皮鞋留下的。
  还没上班,省厅刑侦总队的人就来了。看了勘察报告,关上门和几个领导开了个短会。游蓉从会议室里走出来时表情沉重,说省厅的人要跟我谈谈。

  那场谈话的气氛很沉闷,在我陈述了对案件的看法后,对方长时间的沉默。没有人愿意顺顺当当接受这个很合理的推测。
  昨天上午,秦东明离开办公室后独自驾驶那辆O字头黑色桑塔纳来到筒子楼,敲开了陈骏的房门。房间里除了陈骏和小丁,还有过来送饭的白兰。
  秦东明采取某种手段控制了三人的行动自由,开枪击中了小丁,然后挟持三人离开。
  省厅一个领导提出疑问,秦东明如何在光天化日下一次挟持三人?
  即便他手里有枪,为什么要打瘫痪在床的陈骏而不是小丁。

  他的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新的线索验证并进一步充实了我的推测。负责案发现场外围调查的刑警在走访时发现了目击者。
  一个在马路对面不远处摆烟摊的下岗工人称,昨天上午11点左右,有辆黑色轿车停在筒子楼门口,一个身穿警用大衣的人从楼里带出个男子,走到车门前突然给他戴上了手铐。虽然隔得太远他没看清两人的长相,但能肯定那个被铐上的人戴了副眼镜。
  大约2小时后,那辆车又回来了。警用大衣再次上楼,过了很久从楼里推出一架轮椅,车上坐着个口罩帽子捂得严严实实的病人,身上还裹厚厚的被子。病人被抱上车,警用大衣转身上楼,数分钟后架着一个女的从楼里出来,同样用手铐铐上车。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车走之后那台轮椅还留着,被烟摊老板偷着推回家了,还分外勤快的擦掉了座椅上的斑斑血迹。
  如果我是秦东明,我也会这样做。
  敲门前我看了看表,11点,下班的人流车流高峰还没到,晨练的老人已经回家做饭了,街上的行人不会太多。这个时间段经过精挑细选。

  丁子光给我开了门,客气的问秦组长有什么事吗?他的眼睛里闪动着稍纵即逝的疑惑,可我身上穿着警用服装,板起脸足以给他一种夹杂着压迫的安全感和信任感。
  房间里居然还有那个女孩,对此我始料未及。床头摆放着保温饭盒,桌上的碗筷刚刚摆好。对不起,你们可能没有机会吃这顿饭了。最起码丁子光肯定无缘享用这顿最后的午餐。
  这一次我不会也不能再失手。
  丁子光同意跟我一起回队里,他知道这个环境不适合谈话,他最大的弱点就是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上车前被扣上手铐,他的表情很无奈。我告诉他有什么话到队里再说,他在后视镜里幽幽的看着我。那一刻他或许闻到了一丝危险的气味,可他无法抗拒命运,那由我主导。
  从你向我提出对社保基金被贪污的怀疑开始,你的命运就把握在我的手里,我不会让它从指缝中溜走。尽管我很感谢你向我介绍了洗钱的方法和途径。想到这里,我扬起脸冲后视镜中的丁子光报以微笑。我能看到他的脸上聚集起越来越浓密的疑惑,正逐渐转化为惊恐。他终于看出,我们行驶的方向显然不是市局刑警队。很可惜,晚了。

  我脸上的笑容更多了。
  再次返回筒子楼已经下午1点多了,很好,那个女孩还没走。你必须为你的突然出现付出代价。虽然计划因为你发生了改变,但绝不会动摇我的宗旨。我不需要目击者,一个也不行。
  我还不算很老,手臂依旧迅猛有力,掌根依旧坚硬结实。砸在她的颈部动脉上只发出一声闷响。年轻的躯体瘫软在我的怀里。
  陈骏掀掉被子在床上扑腾,拖着两条残腿惊恐万状,咧开的嘴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音节很短,因为后半截已经被我伸出的手捂回去了。我用他身下的褥子捂住他的脑袋,那床褥子的厚度我很满意,饱满的棉絮一定会吸收喷涌而出的鲜血。单膝压住,我长喘一口气,从怀里掏出化隆造和可乐瓶。
  扣动扳机的瞬间一个想法浮上心头,你为什么不直接死于车祸呢?我来帮你解脱。

  我太得意了,居然没注意到还是有鲜血从缝隙中迸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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