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烈度犯罪》
第43节

作者: 半瓶哥顿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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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上带回去审讯。老秦撇下一句话就转身下楼了,吵完架之后,他一直不怎么搭理我。
  我没跟着回去,开车去医院看白兰了,只有蘑菇陪在她身边我不太放心,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我在白兰卧室的地上又看到了那件织了一半的毛衣,针线俱全,又开工了。
  除了受到金大锅的殴打,体表多处擦伤和软组织挫伤,白兰的内脏和骨骼都没什么事。蘑菇在病房外告诉我她拒绝注射镇静剂,然后在我耳边小声说,没有性侵犯。
  我点点头推开了房门。

  离开医院的时候我的脚步缓慢沉重,上了车给自己点烟,两手直哆嗦。不用看倒车镜我都知道,我这张脸能吓死谁。我胸口有把火,烧得痛彻心肺。那把火是白兰点的。
  一进病房她就问我,是不是金大锅杀了她姐姐。我告诉她正在审,还不知道。
  然后躺在病床上的白兰坐起身,用一种仇视和鄙视掺杂的眼神盯着我,大声的怒喝那你为什么不去审问他,你到医院来干什么,你和你那些同事,你们这些丨警丨察都是干什么吃的。
  我尝试了解释和忍让,但一场争吵还是无可避免的发生了。
  那个下午我一直在反思,是不是长久以来一直自我感觉过于良好,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反思的结果是在心里默念,你忘了自己是什么鸟变的,人白兰凭什么爱你,你不就帮人家办了俩丧事,还额外救了她一回。

  其实你就是个SB,傻得都没边不透气了。
  白兰告诉我她不爱我,压根就没爱过。这句话把我的心扯开个口子,我还没来得及疼,她又在上面撒了把盐,然后使劲揉。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她就相当英明的看出,我无非就是个狗掀门帘子全仗着嘴的油嘴滑舌小警痞。如果不是她姐姐当晚横尸街头,她根本没有兴趣见我第二面。
  我去她家拜访的那个晚上,推测了白梅被杀的大致情况。白兰发现我并非全无用处。那时候她甚至对我产生了类似于崇拜的情绪。
  后来小丁和她分手,我贱不喽嗖的挺身而出,在那个漫天星光的夜晚,我们在街头散步时,她下定决心拿我做替代品,其实她需要的不是感情呵护,而是我的职业优势,除了给姐姐报仇,她没有别的追求。

  但几个月下来我毫无建树,案件侦破屡屡陷入停顿,在她眼里我始终不紧不慢溜溜达达的陪着她谈情说爱,所以我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感情骗子,外加无能警探。
  我看错你了,我就不该对你抱什么希望,你不配。
  这话是白兰亲口说的,咬牙切齿充满蔑视,其中一些词汇和句式听着都让我肝颤。
  我很快就放弃了辩解,没意义,你就是说出花儿来也屁用没有。无论你为她做过什么,都不能改变一个现实。
  白兰还是没法忘记也没法不爱小丁。

  或许很多个瞬间她曾经爱过我,可那只是瞬间,除了让我得到点可怜的自我安慰之外,剩下的只有刻骨铭心的耻辱。
  为了争回点面子,摔门而去之前我也恶狠狠的告诉她,我从来没打算靠破案让你以身相许,我从来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下贱。
  我忘了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回队里的。只记得推开办公室的门大家都在吃方便面。
  凯子告诉我老秦去和平刑警队调案卷了,然后把几乎没有内容的审讯记录递给我。
  我匆匆翻了翻那几张纸就随手扔在桌上,摘了身上的枪锁进办公桌,顺手拿了根警棍出来。

  审讯室里金大锅低垂着脑袋铐在铁凳子上,看我进来眼里闪了几下。
  我笑眯眯的看着他,反手锁上了门,还滑上了插销。

日期:2008-6-7 15:45:00

  5、
  金大锅嘴很硬,硬得超出我的想象。我出了好几身汗,手腕酸得好几次警棍差点脱手。
  可金大锅除了哀嚎就是反复重复那几段话,没有一点我想听到的内容。
  凯子他们在外面使劲撞门,山摇地动。
  金大锅只承认参与了贪污,但坚决否认去社保局盗窃,更没有杀过人,无论白梅、赵东仁还是岳东,打死都不松口。
  按他的说法,赵东仁在16号下午给银行打了电话,想核对一下741账户的余额,准备提款跑路。可银行告诉他741账户的钱已经转走了,1分都没剩。

  当天晚上他接到赵东仁的电话赶到建委403,得知这一消息后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姐夫在骗自己。赵东仁很有可能偷着把钱划走,然后告诉他钱没了,大家一年来的努力都灰飞烟灭权当做了个梦。他和赵东仁吵了一架,愤愤而去。
  回家之后金大锅想了一夜,觉得贪污一事早晚要暴露,自己还背着盗窃和杀人的嫌疑,为了避免人财两空,必须提前给自己留好后路,找到那个洗浴小姐给自己提供时间证明。本着事必躬亲的原则,天亮后仓皇出逃。
  两天前他终于在邻省盛会找到了人,可那种露水夫妻的感情显然不够可靠,那个小姐拒绝回本市,金大锅动了粗,用绳子把小姐捆上了车,一路上还不停的做出威胁。这一愚蠢行为的直接后果,是那女人趁他不备跳了车。金大锅觉得自己彻底掉黄河里了。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他觉得自己必须找一笔钱然后跑路。但那些昔日牌友的态度让他伤透了心,赵东仁的死讯也让他心惊肉跳。情急之下他想到了死去的白梅。赵东仁和白梅的地下情刚开始时,曾经向他要了一笔钱送给白梅。所以他在凌晨时骗开了白兰家的门。
  金大锅很失望,因为他没有找到那笔钱。而且他低估了白兰,尽管遭到殴打,白兰还是利用接电话的机会把他设计了。

  我不愿意相信金大锅的交代,因为那样我就没有继续拷打他的理由。
  警棍无数次挥起的瞬间,我眼前都漂浮着别人的脸,白兰的,小丁的,老秦的,所有的表情都那么可憎,他们在集体鄙视我嘲讽我。
  即便手里没有警棍,即便四肢都无法工作,我想我也一定会用牙齿把眼前这个人咬得皮开肉绽。无论从情感还是法律角度看,那一刻我都是可耻的,丧失了理智和所有曾经坚守的信念,
  简单点说,我已经成了野兽。
  直到审讯室的门被重重的撞开,我被蜂拥而入的同事们按到在地。

  我的耳边传来很多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象是很多人隔着很长很长的走廊冲我喊话,回音互相撞击,空洞变形。我的眼前一片恍惚,象是在看一幕无声的喜剧,一张又一张变形的脸在我眼前挤眉弄眼大张着嘴。我的脸上越来越灼热,我使劲分辨,才发觉那是有人在用力抽打,那种疼痛终于让我清醒。
  我用力挣脱出一只手,掰开狠狠勒在我脖子上的胳膊,大口大口的呼吸,因为缺氧感觉头疼的快炸开了,凯子几乎把我勒死。然后我看到那个抽我的人。
  是愤怒的秦东明。
  我被关了一夜紧闭,天亮后又接受了漫长的盘问。政治部派来的督察跟我认识,关上门就给我点了烟,一边摇头一边数落我,你缺心眼啊?
  我无话可说,只能苦笑。
  刑警队的几个领导都来了,无一例外的严厉斥责,对象除了我还有老秦。送饭的间隙,下乡偷着告诉我,金大锅的伤势不重,左肩上的骨折没法确认是我打的,他那个部位有陈旧伤,还习惯性脱臼。

  下午下班前我被带进经侦支队队长游蓉的办公室。她是省厅某人的女儿,也是我警院的师姐,刑事侦查和经济法双学士。
  我念书的时候就认识她,皮肤粗糙毫不动人,而且打得一手磕头枪,据说每次射击训练,只要她拿起枪,方圆500米之内都人迹罕至,除非开上警用装甲车,没人敢靠近。
  可能是暴力发泄有效的调节了我的情绪,在办公桌前站着,我觉得心里很坦荡,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前途担忧,心里充满了义和团战士上刑场的无知无畏,然后觉得如果把游蓉的脸挡上光看身材,还算不错。
  游支队长向我宣读了队里的处理决定,停职等待督察队的调查结论,让我交出证件、车钥匙和所有警械。额外加了一句,如果受害人追究,你可能会被起诉。
  我点点头说东西都在办公桌里,你让人去取吧。我能走了吗?
  回到办公室大家都围上来,鸡一嘴鸭一嘴的让我放心,金大锅绝对不会告我,除非他想再加几年刑期,直接把牢底坐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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