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烈度犯罪》
第2节

作者: 半瓶哥顿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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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洗钱对我们来说是个陌生的新名词。他向上级反映了情况却没被重视,有点郁闷。
  我那时候也挺郁闷,不知道专案组解散后个人的前途如何。
  那天我们都喝醉了,互相搀扶着去了小丁的家。然后知道了一件事,大我4岁的小丁结婚了,但他老婆在婚后不久出了车祸。她的遗像一直悬挂在小丁家书房的墙上,笑容甜蜜,估计是从婚纱照上截图翻拍的。
  后来我被调到市区近郊一个派出所当了2年片警,顺理成章的堕落了。
  小丁的工作也有调动。不再搞稽查,去了一个新成立的部门,据说是负责社保基金的征收。他们那个系统的事当时我不太懂,后来非常精通。
  那段时间里我们的关系很密切,我帮他改装各种枪模,让那些高仿真玩具更象真的。他教会了我品评各类洋酒,这个嗜好至今我依旧保持。
  我重新调回市局是两年后的事了。
  市局刑警队成立了一个支队,专攻经济案件,我动用了很多关系也花了不少钱才混进去,后来认识了不少诈骗犯和狡猾的商人。

  客观的说,经侦支队是个很有油水的部门。有一段时间我很有钱,队里常发奖金,都是案件的提成。那是公开的,合法的,因为案件的受害人总是心急如焚的盼望着我们尽快破案,心甘情愿的提供各类物质奖励和办案经费。
  白梅死的那天,吃过晚饭,我正准备约几个同事去打麻将,小丁打电话过来,约我去泡吧,说他谈了个女朋友让我见见。我欣然前往,见到了白兰。
  整个晚上我都在嫉妒小丁的好运气。因为我觉得白兰就是我梦想了无数次的那种女孩。
  多年以后,我真的记不起那天晚上在酒吧里,白兰和我之间都说了些什么。能肯定的一点是,她和我之间的对话少得可怜,大多数时间她都是面带微笑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小丁,用我的话讲,眼皮里夹的全是爱。
  小丁一直在跟我聊天。
  他是那种很有气场的人,善于调节聊天的节奏和气氛。作为讲述者,能够兼顾所有听众的情绪,张持有度。作为聆听者,非常善于培养讲述一方的兴趣和自信,总在适当的时候作出适当的反应,偶尔插话,锦上添花妙语频出。

  好吧,我承认,潜意识里,我对小丁有种崇拜和嫉妒交织的复杂情感。
  现在看来,这个故事如果让他来讲,会更出色更引人入胜。
  当然,这个假设不成立。
  那天我们聊到很晚,大部分时间是小丁在说,我发言很少,不疼不痒的拿小丁和白兰开了几个玩笑。在小丁去回传呼的间隙,我努力想跟白兰沟通,白兰反应冷淡的盯着面前的咖啡杯若有所思。等小丁回来又笑颜如花,让我很是不爽。
  当电灯泡不是个好差事,尤其是当这种心怀鬼胎的灯泡。在我准备走的时候,白兰的传呼响了,我很自豪的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白兰浅浅一笑,出门打电话去了。那个笑容相当的迷人,让我心头一颤。
  多年之后再回忆那个笑容,不夸张的说,某种程度上,那一笑影响了我的一生。
  白兰脸色惨白的回来,冲小丁耳语。小丁告诉我,她姐姐出事了。
  是我开车把他们带到梧桐路的。

日期:2008-5-7 21:19:00

  4、
  给白兰打电话的是110的年轻巡警,外号叫菜头。
  我们认识,在市局运动会上踢过球,从他杂乱无章满场乱跑毫无战术意识的打法上,就不难看出他是个肌肉比头脑发达的家伙。
  菜头开车巡街的时候发现了白梅的尸体。她的坤包扔在离尸体不远的地方。用对讲机向值班领导汇报了案发地点之后,肌肉猛男菜头同志奉命保护现场。估计是天太冷脑子被冻坏了,或者实在是闲得挠墙,他打开了那只坤包,在电话本的第一页看到了白兰的名字。
  菜头给白兰打电话的行为或许纯粹出于好意,但他违反了最基本的操作规则。通常我们在处理命案时,严格杜绝受害人亲属在场。想看遗体,只能等尸检之后去太平间。
  所以我们的到来虽然进一步确定了死者的身份,但也让菜头结结实实挨了顿骂。骂他的是分局刑警队的老徐。

  老徐算是给了我很大的面子,没把我们轰走。毕竟我是市局的,而且跟他有过几面之交。
  那不是我第一次看到凶案现场,但我依旧觉得后背一阵阵的发凉,或许这跟死者的身份有关系。我已经暗自把白兰当作自己的至亲好友,她的直系亲属自然概莫能外。
  技侦科的人用一根绳子圈住现场,程序化的里里外外一通忙乎,闪光灯咔嚓个不停。我陪着老徐站在圈外,客气的让烟,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不时的回头瞟一眼。
  白兰和小丁就站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
  现场并不凌乱,连我都能看出些门道,尽管念书的时候刑事勘察那门课我的成绩很一般。
  从地面大片的血迹和喷射状血痕就能断定,这里是第一现场。凶手从死者背后一击致命,因为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死者的衣着整齐。
  挨了顿骂的菜头很可爱的陪着老徐的手下在现场周边溜达了一圈,居然有收获。他们在街角的垃圾桶里发现了白梅的钱包,除了现金,其余的东西都在。

  此外,在离现场一百米左右的一个阴暗角落里,发现了7枚三五香烟的烟头。天寒地冻的深夜,肯定不会有人在这里练抽烟玩,除了等人,不会有别的原因。白梅尸体侧后方3米处,也采集到了一枚同样的烟头。
  技侦人员忙活完了,给老徐一份简单的现场情况记录,说正式的勘察报告明天才能出来,让老徐派人去取。我们目送着这帮大半夜被电话从被窝里叫出来的倒霉蛋乘车远去,一起走的,还有匆匆采集没来得及分类编号的痕迹物证和医院来的尸车。
  分局不是市局,没有自己的尸检中心,他们和一个部队医院签了合同,长期合作。
  老徐把手里的烟头弹飞很远,搓着手问我,你朋友,那姑娘,能谈话吗?
  我回头瞅瞅,说困难。
  老徐抬腿走了过去,我在后面跟着,听他简单说了几句节哀保重身体之类的话,和白兰小丁约好第二天去分局做询问笔录。
  小丁也去,这我一点也不奇怪。因为白梅是他的同事,是他和白兰的介绍人。
  老徐向派出所的人交代了几句话,带着他的人走了。

  那天晚上送白兰回家之后我没急着走,坐在车里看着楼上那个亮着灯的窗口抽烟。我知道对于白兰一家,那必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包括一直陪着白兰的小丁。
  下车时我借着车灯的光看到了他的脸,那张脸毫无血色的惨白。
  我估计他也被吓的不轻。
  几乎没有考虑我就作出了决定,我得为这个案子做点什么。

日期:2008-5-7 23:15:00

  5、
  天快亮的时候我回到了梧桐路。案发现场那一大片血迹已经完全被雪覆盖,了无痕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慨。
  派出所的人也走了,估计等天亮后才会到街边的居民楼里走访,开展寻找潜在目击者的工作。
  不管是不是好人家,后半夜里被丨警丨察敲开房门都不是一件愉快惬意的事。
  我在街边停下车,径直走到几小时前白梅侧卧的那个位置,转身向路的两头张望。积雪反射着路灯的光芒,天边隐约有一抹鱼肚白。我发现梧桐路不是笔直的,这条僻静的小街略带弧度,而这条弧的顶端,恰恰就是这个位置。

  换句话说,如果你选择在这里作案手脚又足够够快的话,即便街头和街尾恰巧有行人经过,也不会被直接目击。
  在发现烟头的那个角落我站了很久,这里的确是个很不错的隐藏地点。从梧桐路北口一路走来,很难察觉这里会有个忽明互暗的烟头和一双闪着杀机的眼睛。
  在警院念书时,有个慈眉善目却缺一只手的老头总在专业课上向我们灌输一个观点,与其分析罪犯的行为,不如亲自模仿。
  我给自己点了根烟,深吸一口,凌晨时分冰冷的空气一路凛冽的进入我的喉咙。我的眼前变得昏暗,夜空漆黑一片,街边路灯的橘黄色光晕中,雪花在飘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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