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老板点了点头:“没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朽,不用去管他。”
周炜龙近前一步,低声说道:“处座,刺杀梁红治只是引子,成功了当然最好,即便失手,对我们也不会造成任何损失,我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查到共党头目方永岩的下落!”
福煦路330号。
郑重靠坐在沙发上,嘴里还叼着半截香烟,烟雾缭绕中,眯着眼睛一边看报纸一边说道:“思齐,你和顾小妞处的咋样了?”
“你能不能少抽点烟,屋里都看不见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失了火呢。”徐思齐坐在另一侧,正在细心的擦着手枪。
“一提顾小妞,你就打岔。别跟我说你俩啥事也没有,前几天,我可看见你们了,就在电车站附近。”
“那天是赶巧了,她来黄金大戏院看电影……”
“她这么跟你说的?”
“啊。”
“扯淡!那天黄金大戏院检查电路,停业一天,她做梦看电影吧。”
“………”
郑重笑了笑,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说道:“还不明白?为了和你偶遇,顾小妞特意来福煦路等你,说看电影只是借口罢了。我就说吧,顾小妞喜欢上你了,怎么样,让我说着了吧?”
徐思齐默不作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思齐,这种事儿,你得主动出击,人家小姑娘脸皮薄,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不错了。”
“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还等着顾小妞来找你,去找她呀!”
“主要是最近忙,没时间。”
“忙啥?我看你下班回来,坐在家里不是看书就是看书,你有这个时间,约顾小妞喝个咖啡,喝完咖啡,去百乐门抱在一起蹦恰恰,不比看书有意思啊?”
徐思齐笑道:“挺好一件事,让你描述的不堪入目。”
郑重也笑道:“跳舞不就是那么回事嘛,你抱着我,我搂着你,眉目传情,云山雾罩……”
“这两天真有事。”徐思齐装好了手枪,握在手中试了试。
郑重说道:“看你拿枪的姿势,还蛮像样子嘛。”
徐思齐拿过来枪套,把手枪装了进去,说道:“岂止是像样子,这么跟你说吧,只要是眼睛能看到的目标,基本可以做到百发百中。我在江田岛的时候,射击科目全校第一……哦,就有一次落到了第二。”
“为啥落到了第二?”郑重颇感兴趣的问道。
“那天风大,我计算错了风速,和第一名成绩只差0.5环。”
“第一名是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是谁!”
郑重卖了一个关子,故作严肃的说道:“那个人——一定是小日本子!”
“你可真聪明啊。”徐思齐笑着起身进了卧室。
过了一会,郑重在门外说道:“思齐,我去码头一趟,晚上可能不回来了。”
徐思齐靠在床头,展开手里的报纸,说道:“你最近是怎么回事,经常性的夜不归宿……”
“嘭!”
重重的关门声,把这句话一并关在了门内。
郑重的那番话,勾起了徐思齐的回忆,他刚才碍于身份不同,并没有完全说实话。
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国内积极备战,当初以“日华亲善”名义搞的青年交流活动,就显得不合时宜。
尤其是江田岛这类军事学校,对中国学生越来越排斥,像徐思齐这种成绩优异者,甚至引来了日本军方的关注。
其实这也很正常,按照日本人的脑回路,徐思齐毕业之后,肯定要回到国内,将来就是日军最直接的对手。
——难不成,我和你打架之前,担心你打不过我,还给你递刀子?
徐思齐也想到了这一点,为了不招来更多充满敌意的嫉妒,在新年前最后一次考试中,把第一的成绩“输”给了浅野秀成。
即便如此,最终还是没能躲过被开除的命运。
新年聚餐会上,浅野秀城突然发飙,对徐思齐进行言语上攻击,两人因此大打交手……
往事历历在目,像电影胶片一样在脑海中闪现。
徐思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对浅野秀城多少有些歉意,自己那一拳打的太重,直接导致了浅野秀城左眼眼球破裂。
“笃笃!”
门外传来敲门声。
徐思齐打开房门,门外是笑容可掬的周炜龙。
“周先生?您这是……”
“有什么话,我们进去说可以吗?”
“当然。”徐思齐闪身让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周炜龙迈步进了屋子,背着手四处看了看,说道:“幸亏知道你的住处,要不然,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
“周先生,请喝茶。”徐思齐沏了一杯茶水,放在周炜龙面前的茶几上。
“徐老弟,恕我来的冒昧,招呼都不打一个,大晚上的就来了,你不会介意吧?”周炜龙说道。
徐思齐笑道:“怎么会呢,像您这样的大人物,我平时请都请不来。”
周炜龙笑了笑:“咱们闲言少叙,这么长时间了,你心里想必已经有了答案,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徐思齐面露难色,迟疑着说道:“说心里话,我刚来上海那会儿,还真的打算加入你们,可是,您也看到了,我现在当了巡捕……”
“你当巡捕和加入特务处,两者并不冲突,从特务工作角度来看,反而是一件相得益彰的好事。徐老弟,我还是那句话,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置身事外很简单,躲进租界找一份稳定的工作,不必管外面到刀兵四起生灵涂炭。只是,你真的能做到心安理得吗?”周炜龙语重心长的说道。
徐思齐忽然发现,周炜龙其实很适合做思想工作,自己若不是早就加入共党,估计这会儿也差不多被说服了。
见徐思齐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周炜龙略一思索,说道:“这样吧,这件事先不急,你再好好想一想,三天后,我听你的回信。,希望到时候,你能做出一个正确的决定。”
徐思齐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在这件事上左右为难,直接拒绝太过草率,同意又不符合组织纪律。
现在只能寄希望,尽快和方永岩取得联系,这件事才会有一个最终的结果。
周炜龙不急不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细细的品着滋味,赞道:“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好茶呀。”
徐思齐说道:“这是正宗的信阳毛尖,今年的新茶,您喜欢喝,就多喝一点。”
周炜龙微微一笑:“徐兄弟,如果方便的话,明天上午,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第二天一早,徐思齐刷牙洗脸洗漱以毕,推开郑重房门看了一眼,果然是彻夜未归。
外面晴空万里,连一丝风也没有,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今天是周日,徐思齐轮休不用上班,他和周炜龙约好了,上午十点钟在贝当路大三元茶楼见面。
换了一身藏蓝色中山装,徐思齐从家里出来,乘坐电车前往贝当路。
贝当路环境整洁卫生,平整宽敞的柏油马路延伸到各处,道路两旁绿树成荫,到处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最近十年间,随着越来越多的广东人来上海创业,凭借着这股东风,广式茶楼应运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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