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稍稍宽了心，都点头称是。我却不禁想起那鱼跃起时，投向岸上那贪狠的目光。

　　 下午在河上，果然没有再抓到桃花鲤，就连青鱼草鱼也没见到。鲶鱼倒是打了十几条，最大的一条足有两尺多长，惹得水牛拿这鱼当宝贝似的。
　　 晚上收了船，大家心情都很沉重，大爷宽慰大家说：“等上一晚，待这波鲶鱼消停了，别的鱼都出来了。吃完饭都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头明天再干。”
　　 晚饭依旧是生鱼和饼子，吃完饭雾气更重了，凉气也下来了。大家把台子上草草的收拾了一下，鱼鳞鱼脏也不敢再丢下河，都堆在一堆。
　　 大哥下船上拿了个灯笼上来，点着了，巴掌大一片昏黄的。几个人围坐在灯下说些闲话，拿来的衣服都披在身上，却也挡不了越来越重的凉气。
　　 水牛已经挤在大哥和我中间，睡着了。我也昏昏沉沉的似睡非睡。虽然从小在寺里劳作，却从未跑过这么远的路，做过这么重的活。模糊中似乎听到上游传来一阵巨响，如同奔雷滚滚，刚抬头看，就见水流奔涌下来，卷起船只和人，狠狠的冲击在石壁上，我一个哆嗦，醒了过来，却见大家正听老爷讲古，我听了几句，没听明白说得什么，就又睡了过去。

　　 其间又冻醒过来几次，最后一次见大家都挤在一起睡了，只有老爷和大爷在唠着话。
　　 见我醒来，大爷问道：“是不是冷的睡不着？”
　　 我说：“是，有些凉。”
　　 大爷将围在腿上的衣服递过来：“凉了搭上这个。”
　　 我忙摆摆手说：“不用不用。”又问：“老爷您俩咋不睡呢？”
　　 大爷说：“人老了就没啥瞌睡，俺跟你老爷说说话。”
　　 我应了声，却听到崖下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大爷也听了一下，说：“没事，几只大螃蟹，我刚和你老爷看过了。”
　　 我哦了一声，又躺倒睡去了。
　　 等再醒来时，大家都起来了，我身上厚厚的不知道盖了多少层衣服，这才在后来睡的那么沉。水牛躺在我旁边，还在呼呼的睡着。

　　 我起来到河边洗了一把脸，觉得口渴难忍，便捧起河水喝了一口，觉得河水凉的冰牙，但却不像昨日那样难喝了，不禁多喝了几口。
　　 大爷正在那里安排上午下河的人手，大爷和七爷一条船，老爷和十叔一条船，爹和大哥被安排在岸上照应。大家都在船上准备，我瞅了瞅，大爷似乎没打算给我安排活，就自己上到了老爷和十叔的船上。
　　 老爷看了我一眼，问：“吃过了？”
　　 我说：“不饿。”
　　 老爷说：“不吃东西哪有力气干活？快去吃点。”
　　 我又跑回台子上，拿了两个饼子，这才想起鱼叉砍刀没带，忙又拿上。
　　 刚回到船上，十叔就开船了。
　　 河面上的雾气比昨日还要浓几分，两艘船一前一后的向河中心荡去。

　　 到了河中心，十叔稳住船，老爷撒了一网，却没有什么收获，再撒一网，依旧如此，一连几网都是这样，老爷不禁有些气恼。
　　 又换了几个地方，撒了不知多少网，眼看天已半晌，不仅桃花鲤一条也没捉到，就连大鱼也只捉到了两三条。
　　 老爷愤怒起来，骂道：“都是那该死的畜生作祟。”说完让十叔靠近大爷的船，老爷说：“老大，要是不把那大鲶鱼除掉，恐怕咱们这趟要白来了。”
　　 大爷说：“今天倒是比昨日好了许多，咱再等等，多撒几网试试。再说，那畜牲今日也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就是找它也不一定找得着。”
　　 老爷说：“还等个啥，那畜牲肯定就在这旁边躲着。你看俺把它引出来。”
　　 说着抓起一条鱼，一刀剁下鱼头，扔进河里。大爷想要阻拦，却已经晚了。
　　 十叔和七爷忙把船撑开，可离得远了又看不清楚，只好不远不近的跟着。

　　 等了一会儿不见水下有什么动静，老爷又把鱼身剁成几段，一股脑儿的抛下河去。
　　 我紧张的看着河面，手中攥紧了鱼叉，生怕那鱼一下子再猛窜出来。
　　 不一会儿，果然见一团黑影在水面下缓缓游动，老爷抓着渔网，一边盯着，一边招呼十叔跟着鱼调整着船向。
　　 那黑影在水下游了一阵，又向下潜去。
　　 “怕是要出来了”老爷轻声说。那边大爷和七爷也撑着船靠了过来。

　　 大爷紧紧地攥着鱼叉，神情紧张。
　　 黑影又浮了上来，快到水面时突然加速，在它刚露头的时候，老爷一撒手，渔网兜头罩下。
　　 大鱼显然感觉的不对，却无法停下，迎着渔网钻了进去。与此同时，大爷手里的将手里的鱼叉甩出，从大鱼的左鳍下扎了进去。
　　日期：2011-09-27 13:08:42
　　第十章 坠河
　　接着十叔和七爷的两把鱼叉也跟着飞了过来，齐齐的扎入大鱼的腹部。

　　 大鱼猛地挣了一下，带着渔网落入河里，荡起得水波将渔船摇晃起来。
　　 我蹲在船舷边，正犹豫这要不要将鱼叉扎出去时，大鱼已经带着渔网没入了水面下。
　　 老爷叫起来：“长富流全，拉紧绳子别让脱了，网着大鱼了。”我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老爷已经将拴在船上的绳子系在了渔网上。
　　 我忙站起来拉住绳子，老爷看我一眼，说：“别使死劲，俺说松就松，俺说拉就拉。”
　　 大爷也跳了过来，我们三个一块将绳子慢慢向上拉，十叔和七爷已经开始将船向岸边划去。

　　 绳子紧了一下，船猛的一顿。
　　 大爷说：“这家伙开始翻腾了，悠着它。”老爷点点头，开始将绳子缓缓松开。
　　 约摸松了有两三丈，大爷说了一声：“拉”
　　 我急忙抓紧绳子，将绳子慢慢拉出水面。
　　 这样过了五六次，老爷满意的说：“这家伙大约是挣不出去了。”
　　 话刚说完，就感觉绳子猛的一紧，我刚用力一拉，却觉得这次水里的力气远远没有前几次的大，一下子使多了力，向后趔趄了一下。
　　 老爷和大爷也和我一样。三个人还没来得及重新站稳拉住绳子，就见绳子快速的从手里向下滑去，我忙抓紧绳子向后拉，绳子在手里滑过，刮得手心生疼。

　　 老爷稳住身子，迅速将绳子在手臂上缠了两圈，大吼一声，身子猛地蹲下，这才止住了绳子。然而却将船头压了下去，使船尾高高翘了起来。
　　 绳子猛的一顿，又猛的松了，我一下站立不稳，向后栽进船舱里面。
　　 我忙爬了出来，看到老爷和大爷也跌倒在船头，老爷说：“日它先人，这货竟然挣跑了！”
　　 大爷慌张的说：“老七，快点把船撑到岸上去。”
　　 老爷抽出砍刀站在船头，说：“敢回来老子劈了它。”

　　 大爷劝道：“叔，这鱼长这么久，怕是也通了点人性。如果一会儿回来报复，咱在水上可讨不了便宜。“
　　 我一下子想起那鱼的贪婪凶狠的眼神来，不禁打了个冷战。
　　 老爷叫了起来：“果真来了”说着在船头上扎好了架势，就等鱼儿露头就给它当头一刀。
　　 我看到水面下一个黑影果真向船头游了过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猛的露出水面。
　　 老爷大吼一声，一刀劈下。
　　 大鱼却是仅仅露了下头，又沉回水下。
　　 老爷一刀劈空，收不住力气，一头栽进水里。

　　 我忙向船头奔去，却瞥见那大鱼正向我这边的船舷游来。我停下来，紧紧攥住鱼叉，一边默默计算大鱼游过来的时间。带到大鱼露头撞向船舷那一刻，狠狠的将鱼叉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