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过不去、无处可逃——记忆伤城》
第55节

作者: 雪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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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呼唤秦友誓的名字,然后呼唤的人越来越多,不约而同形成了有节奏的拉拉队。
  她本来想看得差不多就回去的,可是听到这个声势浩大的声音,被振奋起来,身体似乎又充满了力量,硬撑着看到球赛结束。
  躺倒在草地上休息,明明阳光已经变得柔和了,可她还是觉得浑身很燥热,甚至想把身体剥开来散散热,只是实在提不起力气来折腾。
  不知道躺了多久,身边一个声音响起:“你怎么躲到这儿来了?”

  她睁开眼睛眯了一眼,确定是秦友誓,又重重地闭了起来。嘴上有气无力地说:“恭喜你了。”
  秦友誓在她旁边坐下,有些失望地说:“这声恭喜,怎么一点都觉得不振奋呢。”
  “得了吧,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她说。她心想:我就是这么一个沉闷无趣的人。我的身体也是如此,跟一个老人家一样,总是力不从心。
  “那,你要不要请我喝点什么庆祝一下呢?”秦友誓又说。
  “我不想动。”她说。然后心里继续嘀咕:你不是应该跟你的队友一起庆祝的么,来烦扰我干嘛?
  “怎么了?”秦友誓关切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心想:我什么时候舒服过呢?嘴上却冷冰冰地说:“可能是昨晚没睡好,今晚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秦友誓叹气道:“好像,你从来没睡好过。”
  她忽然睁开双眼。

  因为,秦友誓说的,好像是事实。
  看来,这家伙还是挺细心的。
  秦友誓二话不说,就在她旁边躺下。
  她想挪开些,还没动起来,就觉得自己浑身都疼,尤其是骨关节的地方,似乎马上就要脱臼了一样,稍微一用力,自己都能听到骨骼摩擦的声音。
  她有些害怕起来:难道我的骨骼一下子老化了?
  秦友誓突然问了句:“为什么?”
  她恍惚许久,联系之前说的话,才明白过来秦友誓到底是问什么。
  难受得都快死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她说:“如果你每天晚上都做很多梦,你怎么睡得好?”
  她的语气,平淡得出奇。
  “你会梦到什么?”秦友誓问。他的语气,竟也一样平静,让人感受不到他的情绪和感情。
  “我梦到最多的是,被人追着跑。虽然每次梦境的场景和逃跑的背景不同,但是每次都是我跑得精疲力尽都甩不掉后面紧追的人,或者怪物。我换了不同的方式,甚至幻想出有人帮我掩护,甚至坐上了快车,甚至会轻功会飞,可是身后的追赶却丝毫不落后半分。每次我累得虚脱,从梦中惊醒,才得以解脱。”她说,“最近我还经常梦到跟别人争吵,吵得撕心裂肺的,却怎么都跟别人说不通。”

  她还想说,“在梦里,和她争吵当然听到她伤心的哭声,看到她脸上决堤的泪水,却一点都没有心软,依旧要把她说下去……”可是,她最终没有说。她不想把她的脆弱,赤裸裸地呈现在别人面前,博取别人的同情。
  以前,有时情绪很糟糕,她会在她的脑海里幻想,自己在跟一个看不清楚面容的人絮絮叨叨地诉说自己的事,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语气平和、冷静,然后说着说着,泪水却无声地漫出来,模糊她的双眼。可是现在,她没有哭,语气平静得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秦友誓不予评价,隔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经常做同一个梦。在梦里,我是一个孩子,一直在找东西,可是我不知道我在找什么,也不知道该上哪儿去找。每次都是独自一个人,完全没有头绪,在找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东西。”

  “原来,你也是个有心事的人。”她侧过头去看秦友誓,“你以前,是不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秦友誓迟疑了一下,说:“我……不知道。”
  秦友誓不想说,她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她每天晚上都做梦,多少都梦出些经验来了。梦,跟现实以及自己的状态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是,即使发现了这一点,她也没有办法改变如今的状态,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梦境,让噩梦变美梦。
  她想:也许有一天,我不做梦了,我就好了。
  只是这一天,会不会来?还要多久?
  或者,少梦一点也行。
  杨枝——
  不知道躺了多久,秦友誓的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去吃饭吧?”他对杨枝说。

  杨枝实在不想走,就说:“你去吧,我不想吃。”
  “为什么?”秦友誓问。
  “难受,不想睁开眼睛。”她说。
  “你的脸色有点差。”秦友誓翻起半个身子,伸手去触摸她的额头。
  她吓了一跳,想躲避已经来不及,只能在心里暗骂:该死,这个家伙总是这样突然来袭,我要怎么告诉他,我不喜欢跟别人接触呢?
  “你发烧了啊!”秦友誓皱眉说。

  “是吗?”不知道是不是烧傻了,她有些不以为然。
  “是吗???”秦友誓好像有些生气了,“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你还好意思说!”
  “我只是没往这方面想。”她说。
  “没往这方面想?”秦友誓的声音变得很严肃,“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不清楚吗?”

  “就是太清楚了,所以才没想。”她狡辩说,“我平时也经常这样昏昏沉沉的,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秦友誓无语,可是跟一个生病的人有什么好计较的呢。正想着要怎么办才好,忽然好像想到了点什么,遂笑道:“哈哈,前两天不知道是谁说周末会不舒服的,现在果然中招了吧?乌鸦嘴!”
  哎,果真是乌鸦嘴,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见她不说话,秦友誓又说:“走,吃饱饭去看医生。”
  看医生?她才不要,所以直接拒绝。

  秦友誓见拿她没有办法,转身一把拖着她的双手,就要把她给拽起来。
  “不要!”杨枝叫了起来,“很疼的。”
  “疼?哪里疼?”秦友誓不解,“你是感冒,又不是受伤。”
  她也不解,可是她真是的浑身都酸疼,一动就更疼。“我觉得我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听得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凄惨,秦友誓顿时心软,一屁股挪过去,把杨枝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说:“来,肩膀借给你靠靠。”
  一动就疼,所以她实在懒得动,脑袋就乖乖地靠在秦友誓的肩膀上,迷迷糊糊的,眼前出现两个熟悉的面孔——是中学时期的林池和杨枝。

  两个面孔慢慢放远,变成两个孩子坐在田野间。
  她和林池哥哥坐在田野间的小路上,背靠背地坐着,各自的一双脚则伸放在小路两边的水渠里泡着。
  她傻乐着说:“哥,我听那些老人家说,脚老是跑凉水的话,以后很容易生病的。”
  “可是这样泡着舒服呀!”林池说,“要是再有个冰激凌雪糕什么的,就更好了。”
  她笑出清脆的声音,“我也想要冰冰凉凉的东西吃。”
  “可惜,咱们现在没有钱。”
  “也没有小卖部。”
  说完,两个人又一起傻笑起来。
  秦友誓正想着劝她去看医生,却看到她在笑,整个人都懵了。“喂,你不是说疼吗,怎么还在笑,不会是病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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