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过不去、无处可逃——记忆伤城》
第43节

作者: 雪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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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她低头的时候,不知怎的,突然有个东西擦着她的头发飞了过去。她有些蒙圈抬头,后脑勺就被撞击了一下,她刚缩腿没坐稳,差点没直接趴下,摔个狗吃屎……
  原来是球场上的一个篮球飞了过来,从她头顶飞过,撞到她身后的铁丝网,直接给反弹了回来,便一下子打到她的后脑勺了。
  杨枝脸皮薄,在这么多人看着的地方摔得这么狼狈,她心里肯定十分难堪和难过,只是她好像被砸得有点懵了,站起来的时候还晕乎乎的,久久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男生接过篮球,走到她跟前说,“你,流鼻血了……”
  她莫名其妙摔了一跤,心中万分狼狈,更加不敢眼神聚焦去瞧一眼那个接过砸到她后脑勺篮球的男生。但是通过眼睛的余光,她知道那个身影就是刚才球场上身姿帅气得跟林驰哥哥一样的男生的。想到自己在这么帅气的男生面前如此狼狈丢脸,她心里就更加难过了,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被形成焦点的地方。
  她伸手捂着鼻子,正欲找方向离开。
  “我送你去医院吧!”那个男生又说,还伸手抓住正要独自离开的杨枝的手。
  杨枝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吓了一大跳,瞬间犹如惊弓之鸟一样,甩开了对方的手,惊慌失措地往运动场外跑去。除了林驰哥哥,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触碰过任何一只手了,只觉得刚才那只手的触碰,犹如触碰了高电压电流,浑身瞬间一阵发麻。
  小时候,在去到林家之前,她听了太多对她母亲指责和取笑的声音,说她母亲是个不检点的人,未婚生子,连她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那些邻居都不许他们的孩子跟她玩,说她跟她的母亲一样,不知廉耻不懂得洁身自好……她没有朋友,久而久之,她连跟人接触都害怕,更别说身体的接触了。她只记得第一次被别人触碰,是别人打了她一巴掌。
  因为她捡了一个从楼梯滚下来的球。她只是想帮别人接住那个小篮球而已,可是那个孩子的妈妈说她要抢他们家孩子的球,她想解释已经来不及,人家一巴掌扇不分青红皂白地扇了过来,她的脸肿了好几天。
  她印象中,唯一接触过的手,是林驰哥哥的手。那时候林驰喜欢带她去冒险,去攀爬那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她爬不上去,林驰哥哥就伸手拉她。林驰哥哥的手是温暖而有力量的,他第一次拉她的时候,她都不觉得害怕和犹豫。
  然而,这三年多以来,她与人沟通都少之又少,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她把自我封闭起来,后来都忘了怎么开口,怎么与人接触。她不忍不想不愿意自己变成这个怪兽的样子,但是自己确实是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甚至认识林驰之前更加自卑、无助、忧郁、阴暗。
  幸好现在,她又跟林驰哥哥在一起了,这几天,她经常想着,自己还能像以前一样好起来的。
  她捂着流血的鼻子,拼命地跑,特别是有人的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停留。只是这鼻血,似乎流得有点多了,滴落在她的衣服上,引来路人的侧目。

  那个男生说送她去医院的话,犹在耳边响起……
  去医院?怎么可能呢?
  这三年,自我封闭的三年,她像一只惊弓之鸟,没有朋友,没有沟通,完全把自己封闭在一个黑暗孤独的牢笼里。她习惯了自己与自己对话,或者自己对自己沉默,或者自己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她渐渐变得对任何事情都容易害怕,容易紧张,特别是自己觉得陌生的事情。那些她没有尝试过的事情,每次想一想就够她心跳加速的,真的要去做时,心脏跳得都好像就要突然骤停。
  她甚至连去到已经来上过几次课的教室上课,都会紧张,总有不安的感觉。她总是担心自己会不会走错教室,会不会突然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会不会一不小心就做错了什么。她甚至担心会突然遇到认识她的人,害怕别人跟她打招呼她,害怕自己会紧张得反应不过来,像个愚蠢的笑话……
  所以,要让她独自去医院那种人多的地方,那简直跟要她的命差不多。
  她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宿舍止血,虽然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跑动着目标有点大,头也有些晕乎乎的,她便改为快步行走。
  她正低头快步行走着,突然旁边经过一个身影,那身影在她经过时,突然伸出一只手把她的手臂擒住了。她顿时被吓了一跳,那只手强劲有力,像个机械一样紧紧把她箍住。她本能地挣扎,却又无能为力。
  “是我!”
  黑暗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她抬头,便看到林驰那张她无比熟悉的脸。
  “你流血了?”林驰这才看到她的指缝间的血迹。这才明白过来她为什么一直捂着口鼻低头走。

  “鼻血?”
  杨枝点点头。
  “怎么回事?”
  嘴巴外面都是血,她怎么开得了口,只好摇头。这一摇头,她的脑袋就更晕了。
  “去医院吧!”
  林驰说着,一把将她背起来就往去校医院的方向冲去。根本不容她反驳。

  有林驰哥哥在,她就踏实了,还反驳什么呢?
  “哎,林驰,那我呢?”李沐在后面叫道。
  “你先回宿舍休息……”
  那一刻,匍匐在林驰的背上,她竟突然有种自己死不了了的感觉。突然安然的感觉,让她瞬间回到记忆中,回到好多年前,美好的开始。
  那时候她跟妈妈刚来到林家,和林驰的爸爸组成一个新家庭,她的灰色世界里,突然多了几道彩色。彩色的世界里,有不善言辞的木讷林父,眼神总是忧郁深沉的大哥林奔,还有活泼调皮的林驰。从此,两个人的冷清世界,变成了五个人的热闹大家庭。虽然她不知道该如何融入这个家庭,不知道如何跟他们相处,可是她的心底是欢喜的,因为母亲有了依托,而她有了家。
  转学过来后,她开始上五年级,林奔和林驰已经上中学。因为她是转学生,平时又不跟同学接触,所以大家都不喜欢她这个异类。
  放学路上,有几个男同学总是堵着她的路,不许她走。他们取笑她,辱骂她,她通通都忍受了。几次三番之后,那几个男同学觉得她是个软柿子好欺负,便开始变本加厉起来,开始对她推搡,甚至踢打……她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不敢呼叫,也不敢反驳,只能把自己缩成一团,尽量减少被他们踢打到的面积。
  然后她开始拖延时间回家,一天比一天晚,可是那些男生还在。因为他们家就在这条路上。直到有一天晚上,她还是迟迟没有回家,林父便让林奔和林驰去学校去接她,他们只以为她是功课没做好,被留堂了。不料,他们却看到她挨打的一幕。
  林驰和大哥冲过来就把那几个男生给揍得屁滚尿流的。末了,林驰还叫道:“你们听清楚了,她是我们兄弟的妹妹,要是你们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直接打到你们家里去!”

  那些男生跑走后,林驰扶她起来,这个比她大三岁的哥哥,平时活泼捣蛋的哥哥,一脸正经地说:“记着,你是我的妹妹,你有两个哥哥护着你,不要害怕他们,要是他们再敢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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