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蛇变》
第13节

作者: 郎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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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具尸体的嘴!真得就像她在梦中见到的情形那样——爸爸的嘴夸张地大张到了极限,把整个下颌撑成了一个大得不能再大的椭圆形,上唇竟然一直拱到了颧骨的位置。这就像一个人在受到极度惊吓时猛地张嘴发出“啊”的大叫。
  爸爸的整张脸,都被这张嘴撑得扭曲变形了,显得异常的狰狞可怖。
  一具尸体,也会受到惊吓吗?

  而且,她还发现,爸爸的嘴角,有一道已经结了痂的血口子。她记得在大哥他们抬尸体的时候还没有发现这道血口子,也就是说,是尸体被抬到冰窖里之后才有的,而且看样子是爸爸的嘴在被用力扒开时弄伤的。
  她的脑子嗡嗡地响——看来只有那个梦!只有那个梦才能解释这一切!
  罗婶看到的“梦游”也是真的!铁钩子也是真的!她真的在半夜时分偷偷潜入冰窖,用铁钩子捅进了爸爸的嘴里!
  那根本不是一个梦,而是她四个晚上连着在做的事!
  一想到在梦中看到自已的眼睛里射出的那种凶光,她猛地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钩子?钩子?她拼命地用手捂着头想:我到底是要从爸爸肚子里找什么?为什么我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正在她痛苦万分之际,突然听到一阵咯噔咯噔的声音。
  她猛地一惊:冰窖里难道还有别人吗?
  咯噔咯噔,咯噔咯噔,那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渐渐变得清晰。
  她讶异地瞪着身旁的尸体,一大片冷汗从她的额头密密渗出。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爸爸的尸体被抬进冰窖的时候,那只竖直的手上,五个手指头是张开的。可是,现在她看到的竟然是一只握紧的拳头!

  咯噔咯噔,咯噔咯噔,这令人发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而且似乎就是从爸爸的尸体上传来的。
  她冷不丁想起了罗婶对她的警告!
  恐惧,从头到脚裹住了她。
  “爸爸!爸爸!”她一边往后退一边战战兢兢地问,“是你吗爸爸?是你吗爸爸?”
  冰窖里立刻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回音:是你吗爸爸——是你吗爸爸——爸爸——爸爸——。
  她仍然在往后退,突然,“扑”,一滴水珠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这滴水珠很快就滑到了她的嘴角,她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奇怪,从冰块上落下的水滴怎么是咸的,还带着一股腥腥的味道。
  扑——。又是一滴水珠落下,这回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黑暗中,一个细若游丝的声音悠悠地说到:“好痛啊!”
  “是谁?”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
  在一片混乱的“谁——谁——”的回音之后,冰窖里又恢复了安静,静得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鼓起勇气用手电四下照了照,除了冰块里的反光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她害怕得想哭了,真后悔不该一个人来冰窖,如果死在了这里,甚至都不会被人发现。
  “爸爸?爸爸?”她试探着小声喊了两声。
  没有人答应。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时候她竟然想起了午后的山岗,大丛的杜鹃花。她转过身,拖着已经冻得有些僵直的双腿奋力跑了起来。哪怕是爬,也要爬出去,她一定不能够死在这里。
  “小姐,小姐,你在不在里面?”罗婶的呼唤声突然从门口传了过来,就像一根救命绳索抛向了她。
  “我在!我在!”她更加使劲地跑。
  十几米长的隧道,而且因为地面上有霜,所以很滑,但是奋力地跑,还是能很快跑完的。她已经看到了门口的那个胖胖的人影。


梦(6)

  “罗婶!”她一下子瘫软在罗婶怀里。
  “嘘——,小心别惊动了其他人,快跟我回去。”
  她从兜里掏出钥匙递给罗婶:“快把门锁好,别让里面的人出来。”
  “什么!里面还有人?”罗婶的脸色变了。
  “快把门锁上,不能让他跑出来!”

  这一趟冰窖之行把雅问折腾得不轻,她发了整整一个晚上的烧。
  罗婶一整夜都在照顾她。
  “小姐,你终于醒了!可把我吓坏了!”罗婶伸手拿掉她头上的湿毛巾,又用手试了试她额头上的温度。
  “还是有点烫,”罗婶把刚才那条毛巾放在水里湿了一遍,拧干水后又盖在她头上,“昨天你从冰窖里出来的时候,满脸都是血,可把我吓坏了。我又不能把你去过冰窖的事说出去,只好试着用这种办法悄悄帮你退烧,幸好你没什么事了。”
  满脸是血?她用手摸了一下脸,这才想明白,原来昨天滴在她脸上的那两滴“水珠”其实是血滴。
  可是血滴怎么会从上面滴下来呢?难道说上面趴着人?
  “罗婶,关于那个冰窖,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只知道那个冰窖是用来停灵用的,其它的我也不清楚了。”罗婶闪烁其辞的,好像有所顾虑。

  每次一提起那个冰窖,罗婶就变得异常的谨小慎微,生怕说错了话。
  “哼,当我不知道,如果那只是个用来停灵的地方,你会那么百般阻挠我进冰窖吗?”
  “我说了,那冰窖里有阴气,活人进去会被吸走阳气的。”
  “真的?”她皱起了眉。
  “反正我听你爷爷这样说过。”
  “那哥哥他们抬尸体的时候不是也进去过吗?”

  “他们是男孩子,本来阳气就盛,回来好好养几天就没事了,你没看那几天太太天天吩咐我炖人参吗。”
  “那活人被吸走了阳气以后会是什么样?”她似乎有些相信这种说法了,“哎呀!罗婶,你快帮我看看,我有没有什么变化?”
  “没有啊,还和昨天一样。”
  “真的?”
  “真的。”罗婶顺手把桌子上的镜子子拿过来递给她,“不信,你自已照。”
  她对着镜子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照了半天,这才松了一口气。
  “对了,小姐,你昨天出来的时候对我说冰窖里还有一个人?”
  罗婶要是不说,她还真是差点给忘了——没错,冰窖里还有一个人!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只听见他喊痛,那声音就跟游魂野鬼似的,而且冰块上面还往下滴血。你想想,冰窖那么冷,不管把什么东西放进去一会儿就能给冻住,可那些血还能滴下来,说明是新鲜的,我看一定是有个人藏在我头顶的冰块上。不过我想……他应该不是个会对我造成威胁的人,他好像是在求我救他似的。”
  “这就邪门了,冰窖的门一直是从外面锁着的,他在里头一个人怎么过的,难道一直不出来吗?可总要喝水吃饭吧。”
  “唉!都怪我当时太害怕了,急着往外跑,也许多待一会儿就会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罗婶嗔怪地用一个手指点了点她的脑门:“你还想‘多待一会儿’,昨天你能活着出来就已经不错了,你忘了跑出来的时候你连腿都软了?”
  “不过罗婶,那个冰窖真是挺吓人的。昨天我还听到了那具尸体,就是爸爸,我听到了尸体上传出的骨骼伸展的声音,咯噔咯噔,咯噔咯噔……”说到这里,她自已都忍不住毛骨悚然起来。
  “小姐,你不会听错吧?人都死了怎么还会……”
  “我听得清清楚楚的,不会有错。”
  罗婶神色凝重,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而她又觉得自已好像在烧,脑子里似乎有一锅粥正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握成拳头的手,大张成椭圆形的嘴,尸体嘴角边的裂痕,铁钩子……那四个晚上,自已到底都做了些什么?除了那个梦,她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欢欢(1)

  中午的时候,她让罗婶去叫阿杏,说她还是有些低烧。
  阿杏给她量了下体温,又给她打了一针,告诉她没什么事,好好休息就行。
  对于这个一板一眼从来不苟一笑的家庭医生,雅问是很信赖的。听说阿杏以前是一个很有名气的法医官,但到底有多有名,她也不知道。总之阿杏知道的事一定很多。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跟阿杏谈谈。
  “阿杏,我想问你点儿事情。”

  “什么?”阿杏坐了下来。
  “你说,人死了以后还会复活吗?”
  阿杏忍不住笑了:“雅问,你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不会是欢欢让你问的吧?”
  “阿杏,我是说认真的。”
  “从科学的角度来讲当然是不可能的,死而复生那只是一种迷信的说法。一般来讲,我们判定死亡的标准是心脏停止跳动,那时候身体所有器官也都停止工作,肝脏停止造血,整个躯体已完全失去活动性。当医学上宣布死亡的时候,这个人就不可能再活过来了,大凡有一丝复活的希望,医生是不会随便宣布一个人的生命结束的。不过现在医学上又有了更严格的区分,就是把人的死亡分为心脏死亡和脑死亡,更多的人认为只有脑死亡了,这个人才算真正死了。”阿杏不愧是专业人士,一讲就是洋洋洒洒一大篇。

  “你的意思是,就算一个人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只要他的大脑还有意识,就不能说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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