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岁:自秦至清》
第29节

作者: 卢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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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20-10-02 09:08:46
  他在南昌亭长家蹭过饭,一蹭就是几个月。亭长太太实在受不了,有天找了个借口不提供饭食。韩信的反应不是羞愧,而是大怒离去,表示要和他们断绝关系,似乎错在亭长一家。有本事也不能如此不通人情世故,韩信性格上的缺陷或许是他不得善终的潜在原因。
  有一次韩信在城边的小河里钓鱼,打算改善一下伙食,他已经很多天没沾荤腥了,寡淡得眼冒金星。韩信钓鱼也不行,鱼死活不上钩,韩信却饿得快要死了,钓鱼竿都握不住。
  有位正在河边漂洗丝绵的老太太见韩信饿得比丝绵还要软,心生怜悯,从自己的便当盒中拿出面包给他吃。韩信缓过劲来,对老人说他将来一定好好报答她。老人根本不领情,说他一个男子汉不能养活自己简直是大豆腐,她给他面包吃仅仅是出于同情,不曾希图什么报答。这位无名的“漂母”在大历史中无足轻重,却显示出人性中可贵的善,与功利无关,是逐鹿天下的“英雄”们无法理解的存在。

  韩信身材伟岸,却不愿自食其力养活自己,看似匪夷所思。漂母称他为王孙,或可推测其为韩王后裔(“王孙”也可能仅仅是泛泛的尊称,类似公子)。战国时代的贵族是讲派头的,饿死也不能干贩夫走卒的营生。贵族子弟的一个特征是佩剑行走,韩信的腰间也佩着剑,纯粹是摆设。(113)
  日期:2020-10-03 09:33:44
  某日韩信行走于街市,饿得步子都轻飘飘的,腰间那柄坚硬的佩剑看上去和主人很不搭。街市上有个屠夫大概生意不好,脾气也就不好,看见韩信无所事事的死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揪着韩信的衣襟挑衅:你若不怕死,就把我刺死,否则就从我的胯下爬过。
  韩信打量了屠夫一眼,不屑地说:男子汉大丈夫,说爬就爬,有什么了不起?话音刚落,已经出现在胯的另一边,还保持匍匐的姿势。满街的人都纷纷嘲笑韩信,他们从未见过一个如此胆小的人,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韩信为什么忍受胯下之辱?民间传奇里说,因为他心怀大志,不愿跟一个屠夫苟且。这可以算是一个理由,因为我无法证伪,不过更可能的理由是:韩信就是害怕,他没有把握杀死那个泼皮,也怕自己杀死了那个泼皮—按秦律,他也活不了。这样的韩信才是真实的,也是可悲的,就像我们每个人。

  韩信爬起来后就去投军。他没想好投谁,正好碰到项梁,就抱着剑参军了。韩信是个大块头,可在军中愣是默默无闻。项梁死后,项羽倒是注意到韩信的存在—见他魁梧,就让他做帐中侍卫(郎中)。韩信因工作之便,可以经常与项羽见面,多次献策希望得到青睐。项羽觉得卫士只要四肢发达即可,不需要动脑子,项羽也不相信卫士有脑子。(114)
  日期:2020-10-04 09:33:37
  韩信渐渐死心了,他可不想死心塌地做个侍卫,因为打架根本不是他的强项。刘邦入蜀时,韩信趁机逃离项羽,归顺刘邦。他之所以能够逃跑,是因为项羽根本就不在意他。刘邦的手下也不在意,竟然让他做个接待宾客的小官,还不如郎中。
  韩信在军中看不到发展的前途,干脆跟十三个狐朋狗友玩起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孟浪游戏,终至触犯军法,被处以死刑。这说明,韩信当年忍受胯下之辱,并没有什么志在天下的宏伟蓝图。
  韩信跪在地上,无助地看着他的十三个小伙伴一个接一个地被砍头,为了掩饰心底的恐惧,他抬头仰望天空。太阳晃晕了眼,韩信揉着眼睛,看见了监斩官夏侯婴,他发出最后的吼声:汉王不想夺取天下吗?为什么要杀壮士啊?!
  韩信自信心极强,临死都觉得自己可以拯救世界。夏侯婴觉得这个死刑犯和别的死刑犯不一样,又见其外表威武雄壮,就把他释放了,并与他交谈。夏侯婴非常喜欢韩信,便向刘邦举荐。刘邦就让韩信负责管理军粮。
  韩信因此结识搞后勤的萧何。萧何跟夏侯婴一样,也很喜欢韩信,觉得此人非凡品。刘邦在南郑时,下面的将领和士兵思乡者甚多,很多人做了逃兵,韩信也是其中一员。他知道萧何一定在刘邦面前举荐过自己,但刘邦并不待见,韩信觉得再待下去实在无趣,还不如回到故乡吃闲饭、钓钓鱼,于是连夜来了场说走就走的离去。(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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