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烟枪嘴里喃喃地说:“革命当然是为了别人……”他忽而抬起头,无比激动地喊了一句,“白帆,我懂了!”
他咬着嘴唇,背转过身,肩膀耸动一阵,最后走到五爷身前,将内丹塞进他嘴里。
老烟枪帮助五爷吞服了内丹,整个人如同石像一样,背对着我,僵硬在原地,迟迟不肯回头。
我心底涌起莫大的自豪和安慰,觉得就算这样死去,也不枉此生了。
“哎,可敬可叹哪!”老道士说得很轻,语气也很平静,“七星长明灯熄灭了。”
那七盏油灯闪了几闪,同时熄灭,冒起一阵袅袅白烟。
我肚子痛起来,眼前一黑,就朝地上倒了下去。
这一刻,我心中无比平静,无悲无喜,只有一道梦幻的光芒从心底冉冉升起。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那一道梦幻似的光芒渐渐隐退,我便睁开了眼睛。
“醒了!终于醒了!”老烟枪最先喊道,显得很急切兴奋。
这个世界好遥远,我在心里默默地说,眼前一切都极不真实。
我还沉浸在方才的梦境之中,惘然无知,眼前景象迷蒙空洞,反而更像身处梦中。
直到赵五爷抓着我的手,杂七杂八说了许多感激的话,我才清醒过来。
我见五爷气息虚弱,但面色如常,知道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鬼国内丹,当真神奇,竟有起死回生之效!
“老子一只脚已经跨入阎罗殿了,没想到小鬼却一把将老子推了出来!”赵五爷语无伦次,激动万分,“大学生,你这个兄弟,老子一辈子都认。日他仙人板板,老子原以为你就是个书呆子,不想竟这样有情有义……”
老烟枪对五爷说:“白帆刚醒,你自己身子也虚,都少说话。要叙革命友谊,以后有的是时间。”
我朝四周看了看,见天已大亮,白龙潭里又蓄满了水。
要不是鬼国尸体还在,谁还能记起昨夜惊心动魄的争斗?
老道士正在酣睡,听见我们说话,眯眼看向我。
他忽而两眼放光,说道:“小兄弟非比常人,我却不知道该为你感到高兴,还是难过?”
赵五爷呵斥道:“你说的是啥子屁话,死里逃生,当然是该高兴喽!”
我这才猛然惊觉,肚子不再疼痛,身体里的活血煞毒似乎从未发作过,便问道:“真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体内的煞毒不治而愈了吗?”
老烟枪烟不离口,吞吐着烟雾告诉我,昨夜七星长明灯一同熄灭,我煞毒发作昏倒在地。
一整夜,我嘴里大喊着许多胡话,通体发烫,在地上乱滚。
他们虽然束手无策,只能看着我一人受尽苦楚,但仍旧寸步不离地守了我一夜。
他们以为我就此不行了,没想到快黎明时,我竟渐渐平静下来,呼吸也变得很平稳了。
老道士接过话头,语气复杂地说:“小兄弟能熬过来,活血煞毒没有攻入心脉,想来与你的血缘有关。”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难道我的血缘有什么独特之处?”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体内流淌着明王血脉!”
“明王血脉,啥子东西?”赵五爷也是听得一头雾水。
老道士说得很坚定:“也就是说,小兄弟是明王后人!新一代明王出世了!”
明王出世!
这是我从第三个人口中听说这个词,心里非但没有豁然开朗,反而疑窦丛生。
“三丰祖师传下的典籍上记载,凡人中了活血煞毒,只有死路一条。唯有明王血脉,才能抵抗此毒。”老道士神情严肃,说,“我也解释不清其中缘故,但这是典籍所载,三丰祖师不会欺骗后人的!”
老烟枪想到壁画上杀人狂魔一般的张三丰,撇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真人说话不可太绝对!但不管怎么样,白帆活了下来,我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老道士摇头道:“我劝你们先不要太乐观,这活血煞毒轻易克制不住。小兄弟不过是凭借非凡的血脉,暂时压制住煞毒罢了,迟早会反复发作!”
我刚安定下来的一颗心,又被他说得紧张起来,难道我这辈子,就要与这煞毒纠缠不休了?
老烟枪嘿嘿一笑,不以为然地说:“现在医学进步这么快,我就不信用科学手段还治不了这装神弄鬼的东西!实在不行,我负责将白帆送到国外就医。”
赵五爷也点头赞成,脸上欣慰地笑着,大鼻头皱成一团。
老道士没有辩驳,但眉目间闪过一丝隐忧,他看了看我们三人,最后说:“我有几句话要单独与小兄弟谈一谈!”
言下之意,就是要让老烟枪和赵五爷回避。
这老道士行事一直这般神神秘秘,五爷本要开口,却被老烟枪止住了。
老烟枪搀扶起五爷,两人远离我和老道士,在另一边生起一堆火。
只听赵五爷嗓子粗哑地喊道:“老烟枪,老子肚子饿了,你去把那蛇精拖来烤了吃!日他仙人板板,老子就当吃一回龙肉喽!”
老道士皱着眉头,想必是受不了五爷的粗俗,但他很快收回目光,定定地盯着我看。
我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便说:“真人,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老道士挪了挪身子,整个人靠在青石上,从张三丰修建长乐观一直往下说去。
原来当年建文帝来到武当山,找到张三丰后,两人密谈了一日一夜。
翌日,建文帝便带着随从,匆匆远去。
此后,张三丰借助永乐大帝修建金殿之际,调用人力物力暗中在梅子垭建起了长乐观。
这长乐观远离武当山道观建筑群,独处荒山野岭,也不知作何用处。
更为奇怪的是,张三丰当初修建长乐观时,调用的民夫不计其数,花费的钱财更是数不胜数,但这长乐观建成时,却是极为朴素简陋。
张三丰甚至亲自担任长乐观观主,羽化成仙时,才指派心腹道士担任观主。
一直传了三十六代,长乐观便由老道士的师傅泉林真人主持。
那泉林真人在老道士口中,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已然是神仙般的人物。
只是在二十年前,由于老道士的师兄无面怪叛逃出教,泉林真人匆忙将观主之位传与老道士,便下山捉拿无面怪,从此杳无踪迹。
老道士也是那时才得知,这长乐观一直遵循张三丰遗训,秘密守护着建文帝衣冠冢!
据说张三丰生前怕衣冠冢遭人破坏,便对它施了法术,非机缘巧合,谁也寻不到。
我听到此处,心里了然,所谓法术,当然是指那一块魔镜了。
为了验证我的猜测,我便问道:“建文帝衣冠冢入口,便是藏于瀑布之后吧?”
老道士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那一天我见你们从瀑布里飞荡出来,就预料到建文帝衣冠冢被你们发现了,因而……”
“因而才迫不得已,杀人灭口?”我颇为恼恨地说,“恐怕你至今也不知道衣冠冢是何样子吧?我想除了张三丰,历代长乐观观主祭拜衣冠冢时,看到的不过是一间石屋!”
老道士瘫坐在地,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想来是被我说中了。
我微微一笑,说:“这全怪你们的三丰祖师心机太重,施了障眼法,连徒子徒孙都信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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