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传------素描鲜卑世家》
第59节作者:
大家狼 邺城西边乃太行八陉之一的滏口陉。滏口较为平坦,自古以来就是河北进出山西的要道。战国时,赵括率领四十五万大军从滏口陉开赴长平,但再也没能回来。
邺城之南两百里为黄河天堑,北岸的渡口名叫枋头(今河南省鹤壁市浚县新镇)。
一个半世纪前,曹操为了消灭袁尚来到当地。曹孟德用大枋木作堰坝,使淇水(黄河支流)增加水量以利运输。故尔,此地得名枋头。曹操又开挖白沟,连通淇水、洹水(今安阳河)、黄河,形成了漕运网络。发达的水运交通,使得邺城一举成为天下名都。
【经济】沃畴千里、物阜民丰,其经济强过蓟城。
七十多年前,文学家左思挥毫写下《三都赋》,用华丽的辞藻赞叹邺城周边的山川、物产、民情和风俗。豪门贵族争相抄写传阅,一时之间导致“洛阳纸贵”。
邺城(今河北省邯郸市临漳县)地处平原,土地肥沃,人口众多。本地四季分明,盛产粮棉、桑葚与芸薹(油菜)。太行山蕴含丰富的煤炭和铜铁矿,可以炼造兵器、农具和祭祀用品。齐鲁与河东的食盐买卖往来不绝,大宗贸易使邺城愈发繁华、富庶。
【规模】数朝故都、文化璀璨,其规模优于蓟城。
邺城始建于春秋时期,历经曹魏、石赵等朝代的多年营造。我国的古城垣一般用夯土构筑,直到宋朝才大规模使用青砖包砌墙面。邺城的城墙,直接把石材镶面的豪装风格提前了六百年。
邺城的规划非常先进,注重对称与分区;其布局思想、建筑风格不仅对隋唐长安城产生了影响,还被日本奈良平城京、朝鲜古都开城所借鉴。
邺城东西宽七里、南北长五里,共有七个城门:东边和西边分别为建春门和金明门,南方乃凤阳门、中阳门(也叫雍阳门)、广阳门,北方是厩门和广德门。城内布局清晰、分区明确。横贯东西的大街把全城划为南北两部分。
南面是思忠里、永平里、吉阳里、长寿里等民居,还有商肆、作坊、太庙、太社和官衙。龙翔大道连狭斜,凤吐流苏带晚霞;千百家如围棋局,纵横街似种菜畦。
北面为皇宫、园囿、武库、马厩(厩读音:救)以及权贵的官邸。皇宫内有琨华殿、金华殿、晖华殿、鸣鹤堂、齐斗楼、如意观等建筑群,但最宏伟的当属太武殿。
二十年前,石虎修建了太武殿。大殿东西宽七十五步、南北长六十五步(大概三个篮球场)。屋顶的黄瓦用胡桃油浸泡过,防雨甚好;斗拱和梁托雕刻着奇禽异兽,并罩以红丝网不让燕雀筑巢;屋檐下悬挂着宝铎,微风吹来铿锵作响。
大殿的支柱都刷金漆,楹联全镶银框;殿堂以沉香作栏杆,用丁香涂墙壁,以黄铜当沤钉,用珍珠穿窗帘;地面上浮雕着旭日云纹和千秋万岁的字样。大殿的台基用条石砌成,高二丈八尺(合6.7米),据说大殿下面还隐藏着暗道和密室。
太武殿营建在曹魏文昌殿的旧址上,可惜后来毁于雷电(或许跟浸油的屋瓦有关)。憧憬旧时繁华,慕容儁按太武殿的规制重新修建了正阳殿。
皇宫西边的铜雀园乃皇家花园,其西北城垣上筑有冰井、铜雀、金凤三座高台。据传,金凤台原名金虎台;因为避讳石虎,这才借用曹植的名句改名金凤台。三台巍峨,高八至十丈(约19.3到24.2米);三台既是仓库,也为要塞。
石虎还在铜雀园内(也称铜爵园)修筑了九华宫;宫里重檐高耸,复道行空。远望铜雀园,但见三台列峙,九宫华美,楼宇横连,宛若仙居。
除了正阳殿等宫阙,燕帝国还修复了铜雀园内的铜雀台。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杜牧的浪漫假设我们耳熟能详。
铜雀台高大雄壮,置身台上邺都内外一览无余。铜雀台既独立,又以云桥跟冰井、金凤两台相连;一旦发生意外,可攻可守,进退有据。
曹植登台作赋:“见天府之广开兮,观圣德之所营。建高门之嵯峨兮,浮双阙乎太清。立中天之华观兮,连飞阁乎西城。临漳川之长流兮,望园果之滋荣。立双台于左右兮,有玉龙与金凤。连二桥于东西兮,若长空之蝃蝀(读音:帝东,彩虹)。”
曹操听了大喜,立即加封曹植为平原侯。老狼不禁想起“冯唐易老,李广难封”。许多名将万里觅封侯,却一辈子壮志难酬。只能说,曹植不仅有才,更赢在起跑线上。
铜雀台助人荣迁,其残砖败瓦也非等闲之物。以铜雀台砖瓦制作的砚台是稀世之珍,文人墨客争相求购。《邺中记》记载“铜雀砚体质细润,而坚如石,不费笔而发墨,此古所重者。”有人留诗:“邺宫废瓦埋荒草,取之为砚成坚好。求者如麻几百年,宜乎今日难搜讨。”台瓦残砖毕竟有限,岁月蹉跎所剩无几,后世得到的大多为赝品了。
燕国大兴土木,扩建邺城。事实上两年前,慕容儁便开始为迁都做准备了。根据河北省正定县出土的刻字墓砖:奉车都尉兼关内侯马远越筑造了陶砖五万枚,用功三万二千;朝廷派监作中将慕容乾以七百斛清酒、二百头牛犊犒劳工匠。五万枚陶砖,老狼相信大部分都用在了邺城。
慕容乾的上司乃将作大匠侯青。一说侯青是武邑人(今衡水市武邑县),又说其籍贯朝那(读音:朱诺,今宁夏固原市彭阳县)。迁都后侯青不再担任将作大匠,改任屯骑校尉。侯青骁勇善射,战术灵活富有谋略;每次征伐皆奋勇向前,侯青屡次被燕皇比作张飞。
邺城规制豪宕(宕读音:荡)、分布有序,宫殿、楼阁、台榭、廊苑巧夺天工,作为帝都实至名归。公元357年12月14日,大燕光寿元年十一月十七日,燕皇慕容儁宣布迁都邺城。
慕容儁素来以问鼎九州为己任,一心扩张领土;燕国都城南迁不仅加强了黄河流域的统治,还能近距离挤压晋国和秦国。
当然了,迁都带来的不利因素同样显而易见。
【军事威胁】都府临近前线,失去了战略纵深。邺城周边不仅有大大小小的地方军阀,更易受到晋国与秦国的攻击,迁都在军事上颇为不利。
【反叛隐患】占领幽冀青以来,很多地区还未完全归化。燕帝国重心南移,自然无法震慑当地势力及北疆的草原部落,迁都使他们有叛变的机会。
【加剧冲突】正所谓,压力吸引挑战、挑战激发冲突、冲突孕育灾难。面对秦晋,慕容政权没有绝对的优势;主动压迫使得矛盾不可调和,让国家长期陷入战争泥淖(淖读音:闹)。由于外部压力增大,迁都势必引发内部的政治、经济和社会问题。
老狼认为,燕国南迁都城利弊参半;为了缓解迁都带来的弊端,燕皇应效仿曹魏扩展陪都。
陪都指首都以外的副都,一般有汉唐的两京型、辽金的多京型、北魏的军镇型、明朝的留都型等等。燕国以龙城为陪都掌控东北,这个策略理当推行到华北。燕国应增加蓟城、中山、广固等陪都,从留守一隅扩展为稳固大后方。倘若如此,前方的邺城才经得起风浪、抗得住攻击。
十二月十九日,冬日和煦。燕皇慕容儁进驻邺城,宣布大赦。
这年年底,慕容氏在邺城安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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