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能听见它们?》
第19节

作者: Bo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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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的活比较多,眼看快干完了,大队长就让其他人早点回去,自己加班把剩下的一点尾巴结束掉。那时候是傍晚了,那纺织部的女的又来了。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反正那女的就跟大队长撒娇,拿来一根草绳缠在自己脖子上,说,你不喜欢我我就一头吊死!说着还把草绳另一头往大队长手里塞。
  ——接下来事情就很离奇了,据说后来丨警丨察模拟了几千遍都没能还原。
  大队长就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你快回家去罢,然后就将那个女人硬塞给他的绳头,随手往身后一抛——
  他身后就是那个脱壳机,而且是正在运作的。
  那根绳头偏偏哪也不去,不偏不倚落在了脱壳机里——仅仅是几秒钟功夫,女人就被那根绳子带着被卷进了那个机器。伴随着几声咔咔,因为人骨和谷物的硬度不同,脱壳机才被卡住。
  大队长一下子就被吓傻了,战战兢兢地磨蹭半天才敢过去看。那场景让他差点昏过去——女人的整个脑袋已经被搅得粉碎,身子卡在脱壳机里。出口处放新米的篓筐上被喷了一层肉糜和血浆,整个谷物社的仓库里到处都被喷到了血。
  说实话,这男的是真心无辜,因为他抛绳子时候绝对想不到绳头会被脱壳机卷进去(后来丨警丨察建立了一个同样条件的模拟屋,用了同样体形胖瘦的橡皮人,然后模仿当时大队长的动作抛了几千次绳子,但没有一次那个绳子再能被脱壳机卷进去)。如今人已经死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对于一个一直安分守己的工人而言,这简直是灭顶之灾。
  人被逼到这一步的时候,往往心就会一狠,直接把事情干到底。现在附近没有其他人看到这件事,而且秋冬季节,天干物燥,火灾不少见——他壮着胆子把女人的半截尸体拉出来,用一件雨衣裹好,塞进了一个大箩筐里。然后,他放了一把火,想把这个仓库烧了。

  说实话这不是什么很聪明的做法。如果他先埋了尸体再开始放火,那可能还瞒得住。可他本就不是什么坏人,到这一步早就吓傻了。村民看到火光跑过来的时候,就见到他正背着那个箩筐准备逃走。
  火起的时间还短,所以很快就被扑灭了。具体怎么定罪的,秋宫鹿就不知道了。那间仓库在二十年前就重修好了,可一直没人敢用,因为闹鬼。
  过了这些年,附近的居民也渐渐多了起来。我记得这五六年那里已经有很多别墅区了。可就算这样仍然没人敢动那间仓库。经常有人晚上路过那里,会听见脱壳机的轰轰声。甚至还有人看到一个无头女人的影子,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
  “但这也就是传闻啊。”我说。“那种都市传闻很多的,别告诉我日本那就没有。再说了,你买了是拿它当仓库的,又不是用来住。”
  “可是那个老保安说,不仅仅只是传闻。”阿鹿叹了一口气,又低声说了一句,好像是日语,我听不懂,“他有个姐姐,就是在里面失踪的。”
  我对老保安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老子是个医生,又不是收集猎奇新闻的。而且那个年纪的人大多很迷信,许多事情以讹传讹,说不定他姐只是跟个男人跑了也说不定。

  我告诉他,要说风水先生我不太熟悉,但我认识一家伙,应该也会看这种事。你们那仓库用不着多钟林毓秀的风水宝地,只要看看有没有啥不干净的东西就行了,对吧?
  他连连道谢,希望我代为引见一下,报酬好说。我说你别那么郑重,哪里算什么引见,我到隔壁和他说一声。今晚他在医院要查点案子,你如果有空可以过来直接见个面。
  我把电话挂了,跑隔壁示教室找那人。昆麒麟应该是准备在这睡到晚上,我现在本该下班了,不敢既然朋友有事,那也准备等到秋宫鹿过来。不过我推门进去的时候,示教室里没有人。
  这货去哪了?我在办公室摆弄手机的时候,难道他出去上厕所了?那也没办法,人有三急嘛。我坐在那床上边玩手机边等他。
  结果等了半天人都不来,中途今天值夜班的小医生还过来跟我套近乎——医院这地方挺魔幻的,因为医大就那么几所,所以人和人之间几乎都是有师兄弟这个纽带联系着。它比外界的同事关系少了些利益纠葛,多了点人情味(当然真的到开始竞争主任或者行政岗位时,那厮杀就十分惨烈了),所以很多人都说,医院和学校像社会中仅存的两种象牙塔。
  小医生带了包零食过来嚼吧,问我陆离和孟阎王的八卦。我说有什么好问的,当年那胖子让我急诊一个夜班死四个一晚上没合眼,那嘴贱的……
  不过说到这个我忽然就觉得奇怪——胖子会不会和我体质很像?比如说,都会接触到这种不太干净的东西。也许他的那种什么感觉更强,在七院的灵波异变前就能看到它们了。
  草,那多吓人啊。这可是医院,这么多年死的人不计其数,要真能看到,哪里还分得清人和鬼。
  我和我这师弟聊了半天,他比我小两届,刚交了女朋友,升职为住院医师,高兴得不得了。小年轻都这样,我记得我也是,当年刚升了住院的时候乐呵得和什么一样。

  “丘学长,这里夜班忙不忙呀?”他问,“我第一次顶二班。”
  “二班会累一点,不过今天和你搭班的是老护士了,她很有经验的。实在不行就打电话去ICU问一班的医师,别怕丢脸。”他给我吃零食,我说不用。自己不爱吃这种东西,而且那包东西很像干脆面,现在不太常见的一个牌子了,几年前倒是很多。“你研究生跟的谁?是基地研还是普通研?”
  这种说法只有医学生有。因为医生本科毕业先进基地,这个时候你考研究生,如果成绩好那就能直接考进基地内的研究生。如果不行,那就和其他行业一样,找导师读普通研究生。我们互相熟悉的时候一般都从这些开始,比如你读A医生的研究生,我也是,哎呀那就是亲上加亲啊之类的。听着似乎很傻,但这也就是为什么医生之间的关系往往很紧密,很少会见到同事之间势同水火的——说来说去,算到头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

  “哦,我啊,我是……”
  他说的那个医生我不太了解,估计是普通研。我是基地研,这方面不太了解,正想换个话题说,耳边却听见了一串铃铛声。
  铃铛声!——又是铃铛声!
  不过师弟他浑然未觉,和其他人同样也听不见。我松了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地四处看风景。
  ——接着我就看到示教市门上那个小小气窗外,有一张人脸。
  草。
  我差点没稳住,死死瞪着上面的气窗——这气窗在离地面两米五左右的地方,人不可能有那么高,这张脸出现在那,说明它是……
  它是浮空在那的……
  不过我还是稳住了。因为听见铃铛声,就说明昆麒麟在附近。只要等到他来……在那之前,我要装作没看到这张脸,没看到……
  ——怎么可能装作没看到啊!
  我一边努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边勉强和师弟扯家常,其实两边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但眼角仍然不受控制地往那个小气窗那瞟。不瞟不要紧,一眼之下,我发现那张脸我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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