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远行客》
第32节

作者: 侃童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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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20-02-15 19:38:28
  司天者刘灼已经沉睡了七十多年。在宿长天遇见他时,他曾惋惜自己命不久矣却未能找到一个继承衣钵的苗子。宿长天对天上的星星也有着强烈的兴趣,只是能力有限,刘灼原不想收宿长天为徒。奈何天命逼人,刘灼在护塔一战中消耗了一半的寿命和力量,油尽灯枯,又因肢解杨广的意识和肉体一事,触怒了星傀师,被逐出师门,身边只有宿长天侍奉。深知命不久矣,刘灼还有心事未了,匆忙闭关等待出山时机。闭关之前,他偷天机强行让宿长天拥有了司天之力,又帮助他登上了大唐国师之位,才放心闭关。闭关前留下遗言:若百年不醒,国将不国,灭世之劫将从东方而起。

  宿长天接到信后赶到刘灼居处。刘灼居于长安一处无名山中,此山无人无兽,是个绝佳的藏身之所。刘灼将修为尽传给宿长天,肉身与普通尸体无异,葬在山里七十多年不曾泄露踪迹。说是尸体,倒也还一个月呼吸一次。与宿长天交好的星傀师胡汉河在这座山对上的星宿分野中找到了一颗运转周期与刘灼呼吸一致的星星,将其引入刘灼呼吸吐纳的牵引之中,既可以对应着判断刘灼的状态,也不至于引起其他星傀师或司天者的注意。胡汉河死后,这个任务一代代传承,传到孙女胡君喜身上。

  昨夜里,胡君喜发现此星运转速度突然比平日里快了十倍,大约两个时辰之后又恢复了正常速度。显然是刘灼醒了,且他发现了自己呼吸和此星的关联,有意控制自身呼吸以免星辰运转过快,同时他找到法子切断了星人之间的联系。“不愧是前代最强的司天者,昏睡了快八十年,醒来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自己的异常”胡君喜心中暗暗钦佩。她一刻不敢耽误,立即写信通告了宿长天。
  宿长天站在刘灼藏身的峭壁下,远远望着峭壁上的山洞。半宿,刘灼慢慢从山洞中走出来,身姿依然挺拔,面容略有些疲惫。刘灼长袖一翻,抓起一根垂下来的树藤,飞身下了峭壁。
  他刚站稳,宿长天立即单膝跪下俯首:“师尊!”
  刘灼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宿长天抬起头:“师尊刚醒转,何以如此疲倦?”
  刘灼叹了一口气:“我之所以能醒过来,是因为有人放出了我大部分的力量。力量回到身体里了,自然就会醒。但是,我的力量回归之前,曾与那人恶斗,这才疲倦不堪。”
  宿长天听得心惊,师尊力量被扣押,他怎不知情?“师尊力量被何人扣押?又与何人相斗?”
  刘灼整了整衣襟:“为师当年自愿分出一部分寿命与修为,留镇洛阳旧塔,以免心术不正之人窃取残留力量。也因此而心力不足,早早沉睡。至于那人,他身上有极牒,是我旧塔残力的主人,他一到,残力便要归顺于他。我留下的守塔之力不允许残力被他人吸收,便触发了一场相斗。”
  宿长天紧张地问道:“结果如何?”
  刘灼说:“为师输了。不过那人心存厚道,并未消灭为师的能量,而是看破了银铃的作用,解开了银铃,放为师化回人形。”
  宿长天:“我掌控大唐灵气循环多年,却不知道有这号人物。是徒儿失职。”

  刘灼:“灵气循环,难以观测,许多受星辰发力影响的肉胎,最后沉沦在红尘浑浊之中,你也无可奈何。你因循为师的做法,从各地选拔天赋异禀之人,加以训练和控制,已属不易。再说,为师沉睡太仓促,许多事情未来得及安排,包括极牒之事,也未能和你说明,才让你错过他。”
  宿长天诚恳求教:“师尊说的极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刘灼慨然长叹:“这恐怕要从天生神女、降而成人的上古时代说起。司天者和星傀师同来自于相鸟,相鸟便是最早的测天象判物候的门派,上古时代地位极高,凌驾于所有人之上。而能号令相鸟的,便是那位天生的神女。神女为了人能掌控宇宙,以致风调雨顺,曾率领众人进行一次屠极之战。这个极,便是极牒的主人,神女将其称之为极。”
  宿长天听得出了神:“屠极之战?”

  刘灼沉重地点点头:“正是屠极之战,此事只有历代真正的司天者才能知晓,你司天近百年,当今世上已经无人能在司天上胜过你,为师就将此事告知你吧。相鸟门也参与了这次战争,但是神女并没有将屠极之战的史卷交给专门联系人与宇宙的相鸟,而是交给了风氏。因此,师尊也仅仅知道相鸟门传下来的信息,不能窥探全貌。这成了司天者和星傀师最大的秘密。直到我当大隋司天监之后,终于能借皇帝的手,搜捕风氏后人。刚有了些眉目,隋星就炸了,杨广也被武太初杀了,为师的计划被打乱,风氏又逃走了。”

  宿长天不解:“风氏何苦要逃?”
  刘灼摆摆手道:“或许是屠极卷中藏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不然相鸟一脉也不必代代惦记着。为师刚恢复,有些倦了,你且回长安城中,好好监视武太初这贼子。”想起武太初杀了杨广,逆转了隋朝命星,毁了他的计划,他一股怒气无处发泄。
  日期:2020-02-15 22:28:09
  武太初的生辰将近,长安城提前感受到女主人所受的天宠,处处张灯结彩,备好火树银花。护城河中早早养上了美人莲。这种莲花是皇家花匠专门为武太初培育的,与寻常莲花不同。寻常莲花花期在初夏,而美人莲花期在春季,花期只能维持十天,花开之后每天的颜色都不一样,从纯白到紫红逐渐变化。武太初热衷于星象,花匠便将绕皇城一周的美人莲按颜色排列,排出一条条银河和旋涡,莲花次第开放变色,煞是震撼。

  到了武太初生辰的正日,皇帝与她在高台上饮酒作乐,观赏歌舞,从白昼庆祝到夜色降临。同时长安城百姓每人获得无极殿派出的福米,皇帝宣告长安百姓减徭役一年,普天同庆。人人欢欣鼓舞,一派祥和。到了夜里,适时开放的莲花先后张开花瓣,莲心中镶得的是粒粒夜明珠。夜明珠全都一般大小,更难得的是巧手工匠把夜明珠镶入莲心中却不伤莲花半分,真可谓是巧夺天工。夜明珠映出不同颜色的花瓣,五光十色之间,更像银河与星空,长安百姓也觉得身在天宫之上。

  居高临下的武太初微醺,玉颜微红,像开了一天的美人莲般娇艳可爱。皇帝轻轻刮着她的脸颊:“爱妃,你果真是天女下凡。若不是你别出心裁,朕也看不到这般光景。”
  武太初俏生生笑道:“如何?我们天天仰着看这老天爷,今日像是把它踩在脚底。”
  皇帝宠溺地搂着醉意渐深的武太初,问:“爱妃就这么想踩着老天爷?”
  武太初点点头:“因为它不长眼睛…”到后面,声音渐不可闻。
  皇帝抱着美人,龙颜大悦,“朕的天下,山河无恙,百族来朝,真是我大唐皇气沛然,顺应天命。当然,爱妃日夜向无极公祈福,也有功劳。借着今日之喜,朕要封无极公为唐国公,仅次于朕,凌驾诸国公!”
  武太初笑了。她在满城珠光花色和绚烂焰火之中默默祈祷:权势过眼虚幻,我要不老不死不病不残,永生永世。愿无极公早日出世,许我的无惧世界随之而降。这现世的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都将在贱民身上消耗殆尽。让贱民的死,换我与无极公新生。
  她眼前恍惚又看见青铜面具,以及让宿长天也忌惮的白衣男子。按她的眼线回报,那白衣男子身上莫名的力量十有八九就是极牒,因为他得到力量的日子便是无极公金身裂开那天,连时辰都相差无几。他身在兖州,兖州的无极公金身爆开,这些都是线索。
  所幸,前进路上的绊脚石越来越多,她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只要在极牒彻底苏醒之前,将无极公从西南地宫释放出来,她便无需惧怕极牒与那女子。
  “禀万岁,宿国师给武贵妃献礼。”
  皇帝剑眉扬起,心道有意思,这两人不是冤家么?“呈上来。”

  宦官奉上珠宝盒,皇帝瞥了一眼,只是个小珠子,平平无奇。“国师也忒寒酸。”
  武太初瞅见了盒子中的东西,咬牙切齿地笑了,故作不在意地拂袖将盒子打落在一旁。“陛下何苦开他的礼盒。他一向爱羞辱臣妾。”
  那盒子中,是日前武太初从无极公金身中放出来的虫子。不知道哪只虫子落了单,被宿长天擒住了,弄死了放在珠子里送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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