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宗的温柔盛世——闲话『清平乐』背后的真实历史》
第23节

作者: 晴雯撕扇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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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相信,任何一个思维正常的人,遇到这种事情的第一反应都是报官。张茂实毕竟是“体制内”的人,深知这一句话会给自己招来多大的麻烦,于是赶紧揪住这个人,一起来到了开封府衙。
  经过开封府的细致调查,拦住张茂实的人并非冷青、全大道那样的疯癫之徒,而这件事的背后,确实是有一些隐情的。原来,宋真宗的次子赵祐即将出生的时候,有一位姓朱的孕妇应选入宫,“以备乳母”。朱氏生下一个男孩,按规矩是要送出宫去的,但宋真宗觉得“此儿丰盈,亦有福相”,破例将他留下来陪伴小皇子。几年之后,赵祐不幸夭折,朱氏的儿子自然也没有留在宫中的必要了,宋真宗便将他托付给内侍张景宗,并嘱咐说“此儿貌厚,汝养视之”,张景宗奉命收养为己子,并取名为茂实。

  当街拦住张茂实的人,名叫繁用,他的父亲曾经做过张景宗的奴仆。繁用自幼就听父亲八卦说,张茂实“生于宫中,或言先帝之子”。为了讨得一些恩赏,繁用又把这些八卦翻出来讲给张茂实听,结果非但没有捞到好处,还落下一个“妄言”的罪名,连带着张茂实一道给坑了。
  开封府审理后判定,繁用当众散布不实言论,杖责之后发配歙州(今安徽歙县)编管。然而,这件事在京城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有台谏言官认为处罚得太轻,请求设立诏狱重新进行调查。最终,繁用以“素病心,一时妄言”的罪名,被发配到岭南的窦州(今广东信宜)牢城。
  至于无辜被带进坑的张茂实,虽然没有跟着繁用起哄,又能及时报官,但为避嫌疑,依然被罢免了兵权。宋仁宗“察其无他”,擢升他领着宁远节度使的头衔,出知潞州(今山西长治)。
  日期:2020-06-03 22:40:40
  两起假冒皇子的乌龙案子,虽说闹剧的成分更多一些,但一定程度上也加深了群臣对于皇嗣问题的忧虑。转眼到了至和三年(1056年)的岁首,因为宋仁宗的一场重病,让群臣感觉到此事愈加迫在眉睫了。
  在上一年的除夕之夜,京师遭遇了一场罕见的大雪,“至压宫架折”,令人顿生一种不详的预感。是夜,宋仁宗光着脚板站在雪地里,祷告上天不要再“筛面粉”了。尽管临近天明之时,鹅毛般的大雪果然消停,但这位长年不穿鞋袜、“冬不御炉,夏不御扇”的“赤脚大仙”,身子骨早已不比当年,毕竟光阴似流水、岁月不饶人啊。

  等到大年初一早朝的时候,群臣列班于朝堂,宋仁宗突然“暴感风眩,冠冕欹侧”,倒在龙椅上昏厥了过去。旁边的内侍赶紧过来掐人中,宋仁宗方才稍稍苏醒过来,群臣行过礼之后,便匆匆结束了早朝。
  宋仁宗回到禁中,据说再度昏厥,而且“不知人者三日”。外臣不知详情,深感心惊胆战,说是热锅上的蚂蚁一点儿也不夸张。到了正月初五那一天,宋仁宗终于再度露面,在紫宸殿设宴款待契丹的使者。群臣原本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是当宰相文彦博举杯来到御榻前向宋仁宗敬酒的时候,宋仁宗竟然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你不高兴吗?文彦博当即愣住,“错愕无以对”,心想这下麻烦大了,圣上这不是魔怔了吗?!

  转眼到了第二天(初六日),情况更为严重。契丹使者入宫拜辞,宋仁宗在紫宸殿设宴为他们饯行。当契丹使者走到中庭的时候,宋仁宗突然语无伦次地大声喊叫道:赶紧把使者召入殿中,朕差点儿见不着他们了!
  当朝天子再度魔怔,迅速被内侍扶回了禁中,满心忧虑、一脸尴尬的宰相文彦博只好出来打圆场说:圣上昨晚喝得有点多,今天就不能陪同使者宴饮了。
  刚安排完契丹使者,文彦博便与两府官员赶往殿门等候消息。隔了很长一段时间,禁中一点动静都没有,文彦博焦急万分,又将时任入内副都知的史志聪、邓保吉叫来,询问宋仁宗的状况如何。两人最开始还想打埋伏,说禁中之事都是机密,不能轻易泄露给外臣。文彦博大为光火,当即怒斥道:“主上暴得疾,系宗社安危”,你们这些有资格出入的人,怎么连当朝宰相都想瞒,意欲何为?!从今往后,关于圣上病情的风吹草动,都必须如实禀报!

  骂完之后,文彦博又带着史志聪、邓保吉前往中书,责令他们立下一道军令状,承诺“今后禁中事如不令两府知,甘伏军令”。正所谓“军中无戏言”,都弄到立军令状的地步了,史志聪、邓保吉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当天夜晚,皇城诸门的卫兵向史志聪请示,是否要上锁,史志聪心有余悸地回答说:你自己请示宰相去,我可惹不起他!
  客观地说,文彦博的“蛮横”使得“禁中事,宰相无不知”,虽然有违常理,但非常之时必有非常之举,方能稳定政局,防止别有用心之徒趁机作乱。
  又过了一天(初七日),宋仁宗再度犯魔怔,只见他从禁中疯跑出来,一边跑还一边“语极纷错”地大喊大叫。众人愣了半天,才听清楚宋仁宗嘴里喊的是曹皇后与张茂则图谋不轨!
  曹皇后咱们都认识,几年前发生的那场宫变,要是没有她临危不惧、镇定指挥,后果不堪设想。说她图谋不轨,还真是精神恍惚、胡言乱语。至于张茂则,他是一名内侍,平时也不讨宋仁宗的欢喜,总是挨批,胆子又比较小。听宋仁宗在大庭广众之下“栽赃”自己,张茂则竟然被吓得直接上吊,幸亏有人及时发现,将他救了下来。文彦博叫过张茂则,劈头盖脸又是一顿批:圣上有病,你又不是不知道,跟着添什么乱啊?!你要是死了,置曹皇后于何种境地?!(“汝若死,使中宫何所自容耶”)

  另据史书记载,宋仁宗在一天夜里持刀自残,应该也是发生在这段时间。不幸之中的万幸,被一位姓董的御侍宫女及时发现,赶紧上前阻止。为了抢下宋仁宗手中的凶器,董氏不顾自身安危,险些切断自己的手指(“几至断指”)。正是因为此番英勇之举,董氏后来颇受宋仁宗的宠幸,从闻喜县君一路晋封到充媛(第二等,嫔的一类),还接连生了三位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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