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GL]》
第2节

作者: 素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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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生出些柔软和亲切,那女孩似是能觉出长安看她,粉白色的小脸越发微俯下去,手捏着帕子,淡静矜持又微羞模样。许是时间太长了,她也把头抬起来,长安便冲她温和笑下,她见状,又低下去,但脸分明是较前红了,长安觉真是有趣,若左相也这样,又与何若?
  一会儿,那女孩说:我叫锦鱼,你可记得?
  长安不假思索说:记得。
  百官策问时无惊无险。朝臣所问十有七八为左相所置课业中最寻常的。左相嘱长安平时深研的仅略有涉及。锦鱼作答时长安亦认真聆听。细心看她一言一行。堂上锦鱼与在外厢竟是不同,对面君主及廷臣未有丝毫忸怩之态,聆听对答张驰自如,进退自如,颇得右相云停岳峙之气。若观其外,确是蔼致雅谈心平气和,言近意远闻博道慎,对之如沐春风。然若观其内,长安私觉其智术圆通深邃有余,却刚健不足胸襟略逊——这样边听边想,边不经意留心体察左相反应。只是,左相面容平静,难测褒贬。

  第二轮时,右相先问。右相年长左相十岁有余,眼角有细皱褶,面圆眼平,沉稳宽和貌,前番锦鱼答时,她一直低眉,似是于己无关。长安作答时,她时看左相,似有不解而后便痕迹轻微地蹙了蹙眉。
  右相提问时,长安心警觉甚些。果然,右相刁胜群臣。
  她问长安何为天之伦何为人之伦。

  长安说天之伦在周载万物,人之伦在协和物我。
  她又问何为人君之伦何为黎庶之伦。
  长安便对人君之伦在体天察人,与夺物我。黎庶之伦在畏天而知其行止。事君而安其锦褐。
  她又问,若君有其不识天人者,黎庶有其不守畏安者则为何人。
  长安沉吟了下,回说,诚若斯言,且人格无法外别情,天格无殊赐异理,地格无亲远疏近,则或可谓不君不臣之人。
  右相笑笑,说,左相之徒,果然谨慎。今若有人,自背家邦,弃其国祖,践于他土。立锥之后,又野涉于前,不贞其后。幸他土重士,虽微末之才亦不殄,故非常拔擢,终名高而位显。可谓是天不弃之,君恩与之,黎庶养之。然此人蒙受隆恩,竟孤行己意,不守国律,法外逍遥,此为何若人也?为之奈何?
  右相气息远沛,因而其声音在绵柔之外又具铿锵之韵,听来颇能动人心腑,言至半路,殿两侧之分列朝臣中已有窃私议语,闻之如蚕过桑阵,语竟之时,朝堂忽然静寂,声息全无。
  日期:2020-01-26 10:19:50

  二、为相
  因执政见不同而相敌视,原乃朝堂常态,不足为奇,然右相此问此举还是让长安心生了厌恶,因其言事暗射左相。
  左相原非西凉国民,其早年随一驼商队来至于此,曾与之居城外馆驿。
  按西凉国律,非官籍军籍工籍有务在身,若与男群聚,则为涉野,涉野则黥面百日街巷以游,满百日即处死,投尸入无往生河,若其有亲则多牵为奴。商队走后,左相入城,初以垢面示人,讨乞度日,夜则眠宿于庵庙野地。后病于街头,因属来路不明,无人理之,奄奄一息之际幸为一昆仑奴施救于其寮肆之中。国律中,凡有籍国民惟女无男,男属数目极少且单入寮肆之籍,常以之充任极其苦重贱恶之丁,女若有意与之同止同息则为不贞,不贞与野涉同论。

  左相病好后偷出寮肆继续垢面行乞,本欲择机离开,后不知因何竟以真面示人,杜名假托出于僻野山乡之世代耕读之家,于街市为人箴规谋策,其虽无官秩,却渐渐俨然平民卿相,儒雅清流,竟街巷以闻,甚有部院官员亦微服造访,托名求策。

  左相声名起时,看似不过豆蔻年许,其经纶满腹又貌美无方,世人深以为异。最异者,乃其人精于识酒,一时无匹。
  大信年间,西凉国境内东西客商已往来如织,交易繁盛。波斯大食客商常携酒过境,东去中原。一日,其驼队行经市井,一盛酒皮袋跌落,赶巧,近旁负责押送之管带兵总正在存刃,不想偏鞘放空。因而皮袋正擦刃而落,立有血色液体涌出,兵总不识,疑作是血,然其味又甘香浓烈,闻之晕晕,故将驼队暂时押留,不允其行,波斯商人频频尝试其酒并声辩,言语呜哇颇是无辜,虽有理藩使随译说此乃波斯盛产之葡萄所酿酒也,然此兵总蛮犟,云我国酒色向来不过是奶白或淡黄,何来如此浓如血者。你来我往时,一围观者云,街市中有一谋策清流,遍体察,善识断,可否让她一验。于是,理藩使便着其将此人请来。来者正是左相。左相曰可分辨之,其于中街置案,列若干杯成一字,并取适才之红色浆液及我国朝市肆中可见之各种各色酒浆。又以一丝巾蒙眼,命人注酒杯中,不需品尝,近前一嗅便报其名,甚或杯中酒有几成其质地清浊色状亦分毫不差,至此已是观者哗然。

  然左相又命人取碗若干,云试者可取各种酒液勾兑,她亦能品断之,果有好事者,不厌其烦,遍试之,左相或嗅或品仍无误,并细言其性状色质种属口感,到此不惟观众唏嘘啧啧,适前之兵总亦敛焰叹服。
  此事在之后街谈巷聚中频被提及,渐竟为王所闻,国主乃好酒之人,甚奇左相其貌其技,故将其纳入宫中,初如酒逢知己,国主心悦,后又提及其街巷谋策之事,并殿堂考问,于御前答教论议,竟百官莫敌,使文武齐赧,君上拍案,大炽爱才恨晚之心,欲加之以官,左相面露难色并拒,国主看似有隐,便延之于人后,左相将其假托事坦言告之,国主略做迟疑,便择心腹依左相所言之名籍再按落履册,使其经历清透,再无干案之虞。

  左相以粉身相报许之,国主更悦,遂格外开恩,特设左相之位与其,朝领百官,原国相变右相,官秩次第其下。
  此诏一出,朝野震惊,因此举开西凉国朝史上向无左相位之先例,且此鼎笏重宝竟交于年不及弱冠之草野小辈,一时间,有言论雀起喧噪,然此次,国主气若雷霆,一年内,连黜三名谏官,吏部兵部刑部工部二易其衔主,又命左相率兵平定域南某郡军士哗变,剿灭西海边界叛军后,方无人提头再言罢废之事。明弹之后,暗涌又起,有人疑左相经历,私意遍索其旧。然凡所查之,到后都成死结,终止于无得力实据。且稗官三番考察,均证左相之履册句句凿实。西凉稗官,虽官品微中,但向来德尊威重,名属国之三老。三老戮力,纵国主亦能弹劾之。故而,稗官之言一出再出后,盈天之沸亦终告平。

  况左相德能果然殊异,建言立策,拨置主张,无一不尽显君逸臣劳。

  其于三年之内,内修政理,外睦友邻,上铸国柱,下育邦本,教民养生,整饬纲纪,野巷之间,民不以财帛为贵,林下之风蔚然,故,女王虽已春秋不壮且甚爱杯中之物,然纵观国史,竟赫然呈中兴之景。后有甚者,西海力田国新晋国君海东青竟违背两国纲常来此提亲,直言其慕左相风姿,欲迎娶之。
  大信国主拒而恭送使还,力田国君归去后心怀不能自遣,遂禅其位,后离国出走,据说其已遍履中原,足踏克烈部,甚远涉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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