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鲁桓公就在齐国人的轮番敬酒下醉得人事不省了。酒宴结束后,齐人就把他安置在太庙的寝室里。
鲁桓公半夜口渴醒来,发现诺大的床榻上只有他一个人,文姜却不见了。他顿时醉意全无,立即唤来自己的贴身太监,结果太监也说不清她的去向。鲁桓公心中一沉,带着太监悄悄闪出太庙,躲在黑暗处观察宫里的动静。
东方欲晓之时,文姜慌慌张张地从正寝溜出来了。她一路小跑闪进太庙,轻轻推开桓公寝室的门,却发现桓公正对着她怒目而视。
鲁桓公问她整晚都干什么去了,文姜回答说她在陪母亲聊天;桓公问是不是只有她们母女俩,文姜说是。
鲁桓公勃然大怒:“纯属放屁!寡人亲眼所见从僖夫人寝宫里出来的分明是个老头子!难道是你假扮的?你是从齐诸儿的寝宫里出来的!对不对?寡人问你:子同到底是我的儿子还是齐诸儿的儿子?”
文姜的小暴脾气也上来了,除了父亲她不惧怕任何人。她和桓公大吵一顿便跑去找僖夫人了。
齐襄公即刻收到了消息,他不禁以头撞墙,不住地责怪自己过于大意。他实在不敢想象事态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于是马上把彭生召来商量对策。直到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杀死亲妹夫的意思。
彭生急匆匆赶来。他了解情况后首先说了些风凉话儿,那些话把齐襄公搞得相当恼火。彭生笑了几声后话锋一转说道:“看来只有杀死鲁允一条路可走了。鲁允这几年一直致力于为诸侯化解矛盾,插手郑国和纪国事务,大有把鲁国推上中原霸主地位之势。鲁国强则齐国弱。有鲁允在,齐国就无法灭亡纪国。
“君侯还记得先公临终前说的话吧?他说君侯如果在有生之年不能灭亡纪国,死后就不要进宗庙。如果杀掉鲁允,鲁国新君年少,又是君侯的外甥,鲁国一定会沦为齐国的属国。纪国灭亡指日可待。”
齐襄公听完便终于下决心铤而走险,他把犯下这个“稀有罪名”和建立“绝代功名”的机会送给彭生:因为彭生不但是有名的力士,还是有名的恶棍。
当天的宴会是在齐国某个大夫的郊外别墅中举行的,与会者都装出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神气边吃边喝、高声谈笑。鲁桓公心情极度低落,他只喝了几杯闷酒,很快就醉倒了。
彭生把桓公搀出会场抱上轩车。他双手相扣猛然发力勒紧双臂,鲁桓公的多条肋骨瞬间就被挤压断裂;尖利的断刺深深刺入他的内脏,造成严重的内出血。鲁桓公惨叫一声,大口吐血,片刻之后就死去了。
鲁桓公生在一个不讲规则的时代的开始,用不讲规则的手段取得君位,结果死在一个不讲规则者的卑鄙阴谋里。在鲁桓公被害之前,此种暴行闻所未闻;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罪恶越来越普遍。人们回头再看鲁桓公被杀之事,就觉得算不得什么了。
鲁国人把桓公的灵柩运回曲阜,文姜也跟着送葬的队伍回来了;她虽然是谋杀事件的导火索,却没有参与阴谋。鲁桓公去世后,太子同即位,是为鲁庄公,时年只有十二岁。鲁国君弱臣不强,失去了与齐国分庭抗礼的力量。
对鲁桓公之死表现最为痛心的是纪侯和郑厉公,一个悲叹国家将亡,另一个感到复位遥遥无期。
鲁国人派来一个使团要求追究肇事者的责任,由于公子彭生犯下的罪行过于骇人听闻,齐襄公此时也保不住他了。齐襄公就把彭生召过来,当着鲁国人的面宣布了对凶手的死刑判决。
彭生大怒,他指着齐襄公的鼻子破口大骂道:“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你却连草根都刨出来嚼了!你淫乱胞妹,戕害鲁侯,现在又将罪行推倒我的身上!我死就死,但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也终将会被恶鬼所杀!”
在场的人都掩面而笑,齐襄公以袖遮面,挥手叫道:“快杀、快杀!”
彭生虽死,但是他的诅咒最终却应验了。
夏天,齐襄公向郑国人发出会盟邀请。当时齐襄公戕害鲁桓公的事在诸侯间传得沸沸扬扬,诸侯们对齐襄公又恨又怕。祭足劝子亹谢绝邀请,但是高渠弥却一直鼓动他赴会。
子亹考虑再三还是采纳了高渠弥的意见。他说,齐强郑弱,公子突又盘踞在栎邑,现在齐国向郑国示好,他理应借机结交大国,以保卫郑国的安全。祭足预感到大祸就在眼前,他借口身体欠佳不能出行,结果子亹就带着高渠弥参会去了。
七月四日,双方如约在首止(河南睢县东南)会面,出忽子亹意料的是,齐襄公带了很多军队。
齐襄公从来都不喜欢子亹(因为两人曾经发生过冲突),但是鉴于这次子亹表现得俯首帖耳,他的心里就没那么讨厌对方了。齐襄公要求郑国配合齐国灭亡纪国并帮助卫惠公复位;做为回报,齐国将帮助郑国解决子突问题。子亹完全赞同对方的提议,双方歃血之后就开始宴饮。
宴会场面十分热烈,人们频频举杯,高声谈笑。两国君主越喝越投机,越喝靠得越近,最后干脆挤到一张桌上了。但是就像上次起冲突那样,几斛酒下肚后,子亹那张要命的嘴又开始口无遮拦地胡说八道了。
他说:“祭足那个老头子不想让寡人出席盟会,你猜寡人怎么说的?”对方随口应道:“是啊,怎么说?”子亹接着说:“寡人说,我又不是鲁桓公,也没娶齐侯的妹妹;即便娶了我也不会带她去赴会,齐诸儿能耐寡人何?哈哈哈,你说我的回答怎么样?”
文姜是齐襄公永远不能触及的禁忌之地;子亹的声音相当大,以至于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现场顿时一片死寂。齐襄公顿时眼眦尽裂、面如猪肝。他暴跳而起,抱住子亹的头,一下就把他的脖子拧断了;高渠弥还没有来得及拔剑,就被身边的齐国酒友们制服了。
齐襄公当场给两人安置了一个罪名:“谋杀昭公”,这样看起来他所做的就是正义的事了。齐襄公把高渠弥押回临淄,按弑君之罪惩罚了高渠弥,把他当众活生生车裂;他的残尸被抛入荒野任凭鸟兽啃食。
齐襄公半年之内戕害两国君主,诸侯都被他的残暴所震惊,谁也搞不清齐国将向何处去。鲁庄公说:“如果正义不能压制邪恶,坚持正义还有何用?”绅繻说:“坚持正义与压制邪恶是两个不同的问题。能够杀死那个暴君的,只能是比他更邪恶的人。”
子亹死后,祭足又把子仪从陈国召回来立为郑伯。后人说:“祭足因为自己的智慧免于灾难。”孔子说:“是这样。”
这一年的冬季,王室也发生了一场动乱。
周桓王有一个儿子叫王子克(子仪),他的母亲是桓王的宠妾。王子克由于母亲的原因受到父亲的极度溺爱。周桓王给宠妾以王后的待遇,给子仪以太子的待遇——他把子仪交给周公黑肩,要求周公尽心教导这个孩子。要知道,周公世代为王室上卿,只有太子才能享受到成为周公弟子的殊荣。人们后来经常能看到王子克与太子穿得像双胞胎一样,与太子并肩走在桓王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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