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下去吧。”
日期:2020-02-27 22: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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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退下去了,黑白相间的纱帐之中只剩下族母的身影。几只毕方扑腾着翅膀落入帐中,在烧热的碳炉旁吱吱叫着,摩丹妲不胜心烦,一挥手,碳炉咣铛一声倒在地上,掀翻的红色炭火顿时烫得鸟儿吱哇乱叫,抖落满地烧焦的羽毛。
一帮蠢鸟。
摩丹妲冷冷地注视着碳炉中的火光,眼里的金色光芒渐渐褪去。
这些愚蠢的鸟儿,似乎永远都在提醒着她最不愿意想起的事。
摩丹妲唯一从血脉中继承的能力,只是能操控这种叫毕方的禽鸟。
如果放在数千年前,这种神力也许还少强一点,在上古蛮荒已北,毕方也曾与砂砾一般数之不尽,数量巨大,在皴干的荒原占地为王,甚至能生长到如羚羊大小,可以做驱车牵引之用。群鸟齐飞,吞吐火焰,更是可将草木村庄瞬间燃烧殆尽。
但如今毕方常年栖于湿寒蜀地山中,早已没了本性,如普通野鸟一般瘦弱萎靡,毛羽稀疏,种族凋零,仅剩下的也只有风族豢养的十数只而已。
多么讽刺,她明明是最能胜任风族族母的人,却只能号令这些废物。
明明她才是将复兴风族当成唯一目标的人。
明明她才是最接近神的人。
日期:2020-02-27 22:04:23
摩丹妲越想越恨,攥紧了双手,直到掌心传来阵阵刺痛,腥黄的浓水染湿了手套,顺着指尖流了下来。
她一直带着黑纱手套,这副手套下面是她付出的代价,作为回报,将她从万劫不复的怨恨中抽离出来,让她能够在岌岌可危的统治中获得片刻安宁。
她不需要再怕了,那种恐惧不会回来了。
没有人可以再威胁她。
天空渐渐出现青蓝,摩丹妲朝窗外望去,十七年了,她已经有整整十七年没看到过闇池泄空的样子,黑不见底的归墟之中,传来隐约的空寮之音,似乎在提醒着她不愿意想起的过去。
穆里夕,她的女儿。风族上一任神女,十七年前曾一袭白衣出现在漆吴塔中,当时她明明已经奄奄一息,但开口仅仅一句话,便如巨石一般将摩丹妲牢牢压在原地,动弹不得。
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声音明明不大,却有着让天地动容的巨大力量,在那一刻摩丹妲已经明白。
她赢不了穆里夕,永远都赢不了。
摩丹妲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再怎么不愿意面对,穆里夕那一瞬间的光芒却像钉子一样钉在了她眼睛里。
那才是神的样子。
摩丹妲输了,输的很彻底,彻底得让她十七年后也忘不了那种落败感带来的恐惧。
摩丹妲绝对不能让那种恐惧再回来。
穆里夕带着孩子走掉的那一刻,摩丹妲以为她是下了决绝的心,誓死也要离开潼风堡的。却不想闇池脂水泻干,摩丹妲带着剩余的星宿寻到池底时,找到的却是穆里夕的尸体。
她没有走。
日期:2020-02-27 22:04:54
穆里夕的尸体不远处,还有一个残破的襁褓。
那个从生下来就不被看好的次女静静躺在里面,全身乌青,一动不动,和母亲一样没有任何生命的体征。
为了将角宿和甯米乌追回,剩余的星宿倾巢而出,摩丹妲站在穆里夕身边,凝视着她已经僵硬的身体,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如雪的裙裾早已被血染得通红,明明承受了莫大的痛苦,但那张苍白的脸上,最后一刻凝固的,竟是一个微笑。
一个无憾的微笑。
摩丹妲永远都无法理解那个微笑的含义。
身旁的家奴大着胆子,问族母如何处置这两具尸体。
“穆里夕违抗祖制,擅自洞开烛阴门,没资格跟历代族母一起葬在神归之处,”隔了许久,摩丹妲才挥了挥手:“就让她在闇池底自生自灭吧。”
“那这个婴儿…”身侧一个遮面问。
“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诺。”
话音未落,忽然一阵狂风呼啸,之间本已泛白的青空忽然乌云压境,明明冬季已过,却骤然下起冰雹来。硕大的冰块夹杂着暴雨从天空落入闇池。
“族母,这孩子…!”其中一个家奴使劲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定睛看去。
只见那个残破的襁褓之中,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快!快把那孩子抱过来!”
摩丹妲突然明白过来什么,急急对身边的遮面说道。
“带她去漆吴塔!”
漆吴塔里一片狼藉,摩丹妲踉踉跄跄穿过掉在地面的碎石,许久才来到祭台旁边,给甯米乌准备的浸纹金盆在巨大的震动中竟然没有受损,此刻正静静地放在上面。
摩丹妲小心托着婴孩的头,深深吸了口气:“如果你活着,如果你想活下去,就证明给我看。”
说罢,她将那婴孩猛地浸入水中。
顿时漆吴塔内光芒四射!
无数的金光从水中迸发出来,借助水纹的反射四散开去,将漆吴塔照得如白昼般明亮!
与此同时,一直置于金盆一旁的天键,竟然得到了某种感召一般,轻轻震动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摩丹妲盯着天键,眼底露出欣喜的疯狂。
“这孩子活着…不但活着,还继承了比那个女人更强的力量…这才是我们的神女!这才是风族的后代!”
“风族永昌!”
此起彼伏的祝祷声在漆吴塔中久久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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