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真相》
第18节

作者: 水珊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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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慢慢地走到窗口边,一只手扶着铁栏杆,喘了好一会儿的气,才有气无力地说:“新来的吧?我借个三百的游标卡尺……”
  “好,你等等。”我答应着转身在架子上查找起来,迅速找到了相对应的盒子,打开来,从里面取出一把,走到窗边递给他。

  他站在那儿却不走,我纳闷地看着他那满头汗水的脸,那张脸惨白惨白的,一点血色也没有,眼睛里面全是血丝,我忍不住问他:“你……不舒服吗?”
  他摇摇头,扯过桌上的本子,潦草地签了个名字,拿着量具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身影愣了起来,他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出了车祸一样……
  我很快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排除出去,也许是我神经敏感了吧!说起来奇怪得很,之前在厂门口一直发热的耳垂走到里面却忽然没有了感觉,这又是何意?
  我拿过出入登记册看了看上面的名字,那字写得龙飞凤舞的,我看了好久,好不容易辨清这两个字是:吴兵,铣床。
  这册子上登记了的名字后面都有各自的工作岗位,有车床、镗床、钻床、铣床、平台、天车,大抵就是这五类。平台和天车我分得清,可是那些机床的确是摸不着头脑了,估计每个的用途都有不同吧!

  度日如年的八小时很慢地过去了,很快,等到了凌晨五点……
  只听见叮铃的一声响,传遍了整个车间!那声音吓了我一大跳!我立刻站起身来,往外面张望去,陈莉指了指房梁上一个正在颤动的机器,用口形说了一句:“下班。”
  我点点头,站起来,看着车间的人纷纷关掉了机床,鱼贯而出地走向车间大门。
  如今正是个观察的好时机,我跟着陈莉往前走去,我离她很近,她比我矮半个头,我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她油亮亮的发顶,一股腻腻的味道飘了上来,这姑娘,估计好几天没洗头了吧!
  很快,我们走向了门口,门口此时已堆积了十几人,大家虽站在一起,彼此却一言不发,真是怪异至极!除了我认识的党叔、陈莉、吴兵之外,另外的我都不熟悉。
  其中一个男人引起了我的注意,他明明不胖,瘦削的脸尖尖的下巴,可是肚子却很奇异地鼓起一个大包,撑得衣服都快胀裂开来,好生古怪!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当他眼睛正欲转向我时,我急忙收了回来。
  “新来的妹子?”身后有一双手轻轻地拍了我一下,我迅速转过头去,只见一个40来岁的头发卷卷并染成黄色的大姐正盯着我笑。
  我回了一个笑容,点了点头,可正当要收回视线时,忽然愣在了那里!

  这大姐虽穿着工作服,可是敞开来却能看见里面扎进裤子的毛衣,她的腰格外地细,细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就好像一个八字,中间扭在了一起,似乎我的手就可以握住一般,感觉根本支撑不起上半身的重量!
  我瞪大眼睛盯了好一阵子,她轻咳两声:“咋的啦?”
  “后面的不要说话,按次序出厂房!”那个戴眼镜的老头不知道从哪时冒了出来,扯着嗓子在前面吼道。
  我迅速收回了目光,打算出去后找党父问个究竟。
  老头说归说,并不放大家出去,他举起手指清点了一下人数后,忽然说:“对了!蒋清华怎么还不出来!每次就是他最磨蹭!”
  他正说着,一个飘飘忽忽的人从墙角那台机床慢慢走了过来!那身影慢慢地站在了最后,双手垂着一句话也不说。大家似乎早就对他的样子司空见惯。看了一眼就转回了视线。我却默默顾瞄了很久,这个叫蒋清华的男人很年轻,估计和我差不多大,清秀的五官在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竟是那么地涣散!眼神也是呆滞无比,哪里像个活人!飘飘忽忽,我刚刚竟然下意识用了这个词……
  我惊恐地望着那个人,迅速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这倒是奇了怪了!为什么一走进厂房里面,我居然一点异样的感觉也没有了?
  这时候,大家已经依次向门卫老头递上自己的通行牌,递一个走一个,轮到我时,我小声地说:“我今天来的,还没有这个……”
  “陈叔,她就算了,让她出去吧。”刘主任腆着大肚子挥挥手,示意我走。
  我跟着前面的陈莉默默地走出了厂房,她指了指厂房的另一头,轻声对我说:“我回去了,我男人在前面等我。”
  对着我挥了挥手就往农田的另一边走去了。后面陆陆续续出来的人几乎都往那个方向而去,他们之间都隔得好远,连句话也不说。这厂里人的关系,也是够够的了!
  我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了党父,他皱起眉头看了我一眼:“走吧。回去了!”

  我有心看看后面的人往哪儿走,特别是那古怪的蒋清华。可是却没有时间了。党叔的步子迈得很大,我要小跑才能跟上他。
  路途中只能听见我们的脚踩在玉米杆上破碎的声响。刚刚走了一百米的样子,那厂房的灯一下子全部暗了下来,料想是没人了。
  我追上党父,小心翼翼地问道:“党叔,这厂里咋管得这么严啊,不让交谈就罢了,居然还要准时下班,不都是越晚走他们越高兴吗?”
  他猛地站住脚步,忽地一下转向我:“拿人家工资,就要听人家的道理,胡思乱想那些干啥?”
  说完,他调转身,加快步子,往前面走去。我无奈地摇摇头,一路小跑跟在他的身后。说来奇怪,那么些人,只有我和党父往这个方向走的。
  此时已是凌晨五点,空气中的露珠带着泥土的味道钻进了我的鼻孔里,让人精神一振,一夜未睡,本来有些疲倦,闻到这味道清醒了许多。
  短短十几分钟,就走到了昨天下来那条土坡,我们从那里攀爬上去,就上了公路。
  党父站在那儿,朝厂房方向看了过去,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他这又是在看什么?
  “对了,党叔,我身份证忘在家里没带出来,我用的是马小花的身份证……”我轻声地解释道。
  昏黄的路灯下,他无力地点点头,疲惫的一张脸此时显得格外地沧桑,他不过五十来岁,说起来还称不上老年啊。
  他看了一阵转身往回家的路上走去,意外地跟我唠起嗑来:“阿弃,我晓得你要说啥子,这厂子是规矩大,古里怪气的。但是刘主任也是为了生产,想当年,我们鸿腾机械厂红火的那几年,每天要上十二个小时,一周就休息一天,困了就在班组椅子上蜷一会儿,每顿都是食堂送饭过来,那才是干得激情十足!”
  我瞧着他泛着亮光的眼睛,不禁纳闷地问:“十二个小时?那多累啊?国家劳动法不是规定上班八个小时吗?”

  “活件多,赶工期啊!那时候的人可跟现在不一样,干起活来,都是很有动力的。厂里面风气也好,没有那么多说三道四,小肚鸡肠,大家没空的时候就讨论图纸啊、工艺啊,学习尽头可足了!”党父越说越兴奋,与平常木讷寡言的他判若两人。
  我顿了顿,问道:“党叔,你说的是哪一年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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