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6-15 15:18:34
4、
打下北顺的第二天,全员休息,于成山见到了一个人,场面之尴尬足以让他一生难忘。
这个人是张英。
早晨还没睡醒,于成山就听到外面有人喊:“我是谁?我是谁你不认识啊!扎蓝旗的张英!现在北顺的妇女主任,我告诉你,赶紧把于成山给我薅出来!”
“我们连长睡觉呢!前儿个晚上打了一宿阻击,都累死了!”
“我问你,你打没打阻击?”张英不依不饶地盯着卫兵问。
“我当然打了啊!”卫兵一副骄傲的样子。
“你也打了,你怎么不睡觉?”
“我是卫兵!”
“少废话,一个小连长要什么卫兵!赶紧把他薅出来,我有事儿!”
于成山穿着大裤衩,趴在门口听了一小会儿,他知道,要是自己再不出去,这卫兵就得被张英活活折腾死。
回到炕上,他一边穿裤子一边琢磨,张英到底来干嘛啊?
可是这脑子刚转了半个圈,“咣当”一声,门就开了!张英威风凌凌地站在了他面前。
“大英子,你要干嘛?老子还光着腚呢!”于成山急忙一骨碌,把自己重新裹在了大被子里!
“哈哈哈!”张英看着于成山的窘态,开心极了,脸上不光没有一点羞涩不说,甚至还满是揶揄的表情。
“你……你来干嘛?”于成山又问。
“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囫囵的?”
“什么囫囵不囫囵的?”
“别给我装傻!没受伤吧?”
“就……就手指头扣烂了?”
“手指头扣烂了?怎么弄的?给我看看!”张英一步蹿到于成山身前。
“扣扳机扣的!什么事儿都没有!”于成山急忙大声回答,随后立刻把手伸了出去,“你看,你看,什么事儿都没有!”
“妈呀,都见骨头了!”张英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
“还疼吗?”她又问。
“不疼,一点儿都不疼!这破手指头有和没有根本就是一样!”于成山看着张英关切的目光,愈发变得语无伦次。
“吁……”张英出了一口长气,起身又站回原来的地方,“好在不是什么大伤,什么都不影响!”
“不影响,不影响,能跑能颠,回来时,四十多里路,我们二连比庞青云和丁柱他们快了二十多分钟。”于成山急忙又解释。
“扑哧”一声,张英笑了,脸也突然变红了。
“好了,既然你没事,那我就走了!我还有事儿呢!”张英憋住笑,对于成山说。
“那……那你不坐一会儿了?”于成山怯生生地问。
“不坐了啊,怎么,你有事?”
“没有,没有!我就是……我就是……太好了!太好了!”
“什么就太好了?”张英瞪了于成山一眼。
“就是……就是……我……大英子,我求你,你先出去行吗?你让我把裤子穿上!”于成山哭丧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对面的张英。
“呸!你以为我愿意看啊!”张英的脸更红了,但是脚下却一点也没有动弹。
“我……我不是说你愿意看,我……我……”此刻于成山的脑子像炸裂一般,他感觉自己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好了,好了,我走了!”张英回了一句,然后又从身后抽出一双布鞋扔到了于成山的炕上,“给你做的鞋,换上吧!”
“好……好!我一会儿就换,一会儿就换!”于成山急忙答应道。
“好了,好了,我走了!”张英使劲瞪了于成山一眼,转身出门了。
看着张英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于成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这娘们儿咋这么虎啊,裤腰带里别双鞋就敢闯进来,我的妈呀!”于成山一边感叹,一边摸了摸自己光不出溜的胸口。
大汗淋漓了!
日期:2010-08-02 02:00:51
5、
就在张英离开于成山住处的同一时间,曹根正在卫生所里接受治疗。他的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看上去,右肩被弹片扎得血肉模糊,但事实上却没有伤筋动骨。
用曹根自己的话说:“这就是轻伤,撒把土面儿自己就能好。”可是在樱子眼里,这就不同了。
“再往上七公分就是颈动脉,再深两公分就扎到骨头上了,要是弹片再大一点……”樱子一边给他换药,一边喋喋不休。
“哎呀,这多大个事儿,这比上次不好多了?”曹根笑嘻嘻地说。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这伤口要不好好处理,很容易得破伤风的!”
“嘁!我参军这么多年,还没看过得这病的呢?”
“没看过不等于没有!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樱子白了他一眼,手上一使劲,酒精棉球陷进了伤口之中。
“唉哟!疼!”曹根大叫。
“哼,看你还装不装英雄!”
“不装了,不装了,就怕这酒精,杀得慌!”曹根呲牙咧嘴地解释道。
两个人一边换药,一边聊天,心里其实都甜滋滋的。走到今日不容易,虽然暂时还没捅破窗户纸,但此刻的他们都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
当初方进五的叛变对樱子来说是很大的打击,特别是被绑架这件事,几乎将她彻底击溃。樱子其实也明白,方进五还是爱她的,可是她不明白的是一个男人怎么会比女人还嫉妒,比动物还偏激。
那天被救下之后,她扑在曹根的怀里哭了个痛快。旁边的一些战士捂着嘴偷乐,她也顾不得了。送她回医疗所的路上,曹根什么也没问。方进五枪决之前,曹根又特意安排他们见了最后一面。
当樱子看着方进五五花大绑在草棚里是,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这还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方干事吗?这还是那个满口共产主义理想、满口救国救民的有为青年吗?
那一次见面,她对方进五只说了四句话。
进门时她问:“你……你还好吧?”
方进五回答:“呵呵……呵呵……”
她又问:“还有转机吗?”
方进五又继续冷笑。
两个人尴尬了片刻,方进五这才唾了一口吐沫,咬牙切齿地说:“就差两公里,就差两公里老子就跑出去了!我他妈做鬼也不会放过姓曹的!”
这一句话彻底毁灭了吉泽樱子的一切幻想。她发现,到了这种地步,方进五竟然依旧无法走出自己那逼仄狭小的心灵。
“方,你要明白,是你错了!”
“我错了?对!我是错了!你给我滚,臭日本鬼子!你个臭婊子!”方进五破口大骂。
“你……”樱子掩面而去。
三天后,一声枪响,结束了她在异国的初恋。
方进五被处决后的第二天,樱子就病倒了。躲在屋子里,她谁也不想见,她害怕一出门时,阳光照在自己的身上,她害怕同事们会投来异样的目光。
直到第三天,当曹根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才用又一次畅快的痛哭顽强地止住了自己那巨大的悲痛。
“你得重新站起来!”这是曹根对她说的话。
“方进五是方进五,你只是受害者,而且你要明白,我们永远是同志!”这是同事胡三理对她说的话。
“吉泽大夫,你要坚强一点,要挺住!我们需要你!”这是131师首长对她说的话。
士为知己者死!这是东方民族共同的行为准则。
吉泽樱子虽然是个日本女人,但却明白这个道理,当她从自己那封闭的宿舍走出来时,她告诉自己:必须忘记过去!
她在心里选择接受曹根!同时又用三个通宵写下了自己的第一份入党申请书。
她要把这一生全部献给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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