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0-01-04 21:49:40
“咳咳,救我…虚宿!危宿!”刘凡挣扎着叫出声来。
黑暗中没有任何回应。
没人?
刘凡心里疑惑,阿氐不是说他俩连洗澡都要跟边上站着的吗?这会又去了哪里?
难道下班了?
“虚宿?…危宿?”
刘凡又叫了一声,果然没人。
那条蛇见刘凡有了反应,竟松开了身体,缓缓爬向一边。
刘凡咳了好一会才缓过来,起身点亮烛台,只见那条小蛇正盘着身子半卧在床前,抬起头盯着她,虽然体积不大,但眼里却有一种不容质疑的危机感。
它要干嘛?
刘凡本以为这条蛇是要把自己勒死,但转念一想,如果它想要置自己于死地,在森林那夜直接把自己吃掉不就行了?
而且从这条小蛇的花纹来看,应该是有毒的,如果它想杀了自己,直接咬上一口就行,根本不需要费劲勒死自己呀。
刘凡揉了揉脑袋,只觉得一阵眩晕,沉重的困意再次袭来,迷迷糊糊的意识之中忽然灵光一闪。
难道它是想叫醒自己?
“你想干什么?”
蛇当然不会回答,刘凡看着不远处桌子上放着的那只空碗,阿氐说过那碗甜汤有安眠的作用,但这个药劲儿也忒大了吧?
想到这,刘凡起身,轻轻推开门。
“阿氐?”
没人回答。
夜明星稀,整个院子除了摇曳的灯笼和沙帐,竟空无一人。
人都去哪里了?
日期:2020-01-04 21:49:53
一阵寒风吹来,刘凡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却听见风中夹杂着隐约的人声。
如泣如诉,如歌如咒,高高低低,起起伏伏,风族的语言,古怪的腔调,像是低吟,又像是诵唱。
刘凡跟着声音,穿过一条条走廊,慢慢走向庭院的最深处。
刘凡曾在森林的高处看到过大半个村寨,填占整个山谷,呈圆形分布,层层村舍包裹着高墙,而高墙之内的庭院又圈圈绕绕,朦朦胧胧,像极了水中的涟漪。可涟漪之中高墙之内,一直被淡淡的雾气环绕,看不真切。
虽然自己已经身处墙内,可活动的范围却一直在庭院外侧,至于庭院中心有什么,阿氐也从未向她说过。刘凡穿过最后一道走廊,只见建筑群的中心是一块铺着银白色石子的空旷地,在空地中间有一个圆形的池塘。池水上覆着一层雾露,黑得像墨汁一样,在夜色中看去,像是一块黑色的镜子,十分诡异。
那种奇怪的吟诵,似乎是从池底传来,虽然这个池塘看上去也就跟一般游泳池差不多大,但水波随着吟诵此起彼伏,反射出粼粼波光,竟将那声音映衬得如同大海潮汐涨落,海浪拍击着礁石,气势磅礴,悠远空旷。
池子上方,有一条用石块铺成的小路,路的尽头是池塘中心,一块完整的方形石基,石基四周围了一圈石灯,灯火嘤嘤跳动,发出的确实不寻常的蓝色光芒。
日期:2020-01-04 21:50:05
石基正中,有一座无字石碑,通体雪白,却没有精细的雕刻,也没有繁琐的装饰,上面布满了大大小的的凹陷和划痕,孤零零地杵在那,和周围精致的庭院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刘凡穿过小路,来到石碑旁边,那个声音变得越发清晰起来。她慢慢摸索着绕到了石碑后面,竟发现那里有一个洞口,一条青砖石梯通向地下,里面很黑乎乎的,冰冷的寒意渗了出来,她不仅打了个寒颤。
下面是什么地方?
刘凡不知道,但直觉告诉她,底下有人。
很多人。
咽了一口口水,刘凡摸索着石墙走了下去。
日期:2020-01-04 21:50:27
—
四周一片漆黑,唯一引领她的,是越来越近的吟诵之声,拍打在四面的石壁上如同落雨般的鼓点,一声声直击人心,萦绕在狭隘的走廊中不绝于耳,呼啸而去。
有一瞬间刘凡竟感觉这条楼梯所通往的不是人世,而是某个宇宙尽头的黑暗旋涡。
心里涌起一阵莫名躁动,像是有什么东西以不安于隐匿在她的灵魂之中,随着吟诵蠢蠢欲动,不过短短数分钟,汗水就已经打湿了后背,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石梯弯弯绕绕,终于走到了尽头,刘凡没想到,这块小小的石碑下面竟然隐匿了一个这么大一个山洞,从粗糙的石壁来看,应该是浑然天成,洞顶布满了钙化的钟乳石笋,漆黑一片。
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上面有无数幽蓝的石灯,石灯的雕刻已经模糊不清,只有隐约的人形,就像一位位沉默的神祗,引领着自己通往黄泉彼岸。路的另一头,火光灼灼,似有无数人影攒动。
日期:2020-01-04 21:50:41
刘凡继续往前走,路的两侧出现了两排石柱,她在心里默默数了数,共有二十八根,每根石柱都有两人合抱之粗,上面雕刻着从未见过的飞禽走兽,栩栩如生。
在石柱的尽头,围着黑压压一群人,刘凡认出了一两张熟悉的脸孔,是早前打过照面的家仆。那种奇怪的吟唱,正是这群人发出的。此刻他们竟是神情肃穆,全神贯注,根本没有人发现刘凡躲在石柱后面。
他们所环绕的,是一面古旧的石墙,墙上有一张斑驳的壁画。
那张壁画应该已存在了上千年,虽然许多地方都已剥落,却能看出昔日的辉煌壮丽。也不知道当初是用什么矿物颜料画上去的,颜色竟然在千年后仍艳丽如初,青如湖水,黄如纯金,红如刚刚滴落的鲜血,在闪耀的烛火下缓若幻境。
可壁画描绘的,却远不及它的色彩动人—
那是一张千人分尸图。
日期:2020-01-04 21:51:11
密密麻麻、成百上千的小人,有的手握利斧,有的挥动刀剑,有的拿着弓箭,纷纷朝一画面中心的一个巨大的怪物砍去。
那怪物从比例上看,竟是人类的数百倍之大,下半身形状如蛇与鳄鱼的混合体,苍白的下腹部,长长的尾巴,还有两只巨大的脚爪,通体覆着巨大的黑色的鳞片,看上去坚硬无比,此刻却被围绕着的人捅得千疮百孔,怪物扭动着巨大的身体,痛苦万分。
怪物的上半身,竟是人类赤luo的身体,双手被连肉打断,用镣铐锁在铁柱上动弹不得,雪白的肌肤被一块块如凌迟般割下,一个巨大的血窟窿洞穿了它的胸口,鲜红的液体顺着窟窿流在地上,将那一片的小人全部淹没在血海之内。
那怪物虽披头散发,却长了一张惊世骇俗的脸。
那是何等的美丽啊!美丽得不为尘世所容,美丽得惊心动魄,美得就连“美丽”这个词语在它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任凭是谁,但凡只瞧上这幅面孔一眼,都无法自拔。即使在这种折磨之下,这张脸孔还绽放着无与伦比的光辉。
刘凡不明白画里的那些人为什么要袭击这个美丽的生物,似乎连它本身也没有想到。画师画工传神,将她一刹那的眼神勾勒得栩栩如生。
遭遇这等酷刑,它的眼神之中有惊讶,却没有痛苦。
取而代之的,竟是一抹慈悲。
世间似乎没有任何一种语言能准确地描述出这种慈悲。那是凌驾于寻常人类之上的慈悲,那是近乎于神的慈悲,天道无情,不以尧生,不以桀亡的慈悲。
或许正是这种慈悲,让她深陷困顿却毫无反击之意,甚至没有挥动巨大的蛇尾攻击周围的人类。
可再细细看去,刘凡发现它的眼底,九分的神性之中,似乎还隐藏着一分的人性,落在它目光所及之处。
画面下角一个束发男子,伫立于战车之上,号召着身边勇士长驱直入,手起刀落。
它盯着他,似有一分不解,愤怒,震惊,失望…恍如电光火石般瞬息万变,稍纵即逝。
那眼神如同一把利刃,划破了千年的光阴,洞穿刘凡的心,将她牢牢钉在原地。当天反应过来时,早已泪流满面。
自己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觉得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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