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是没办法，如果我不毁了她，终究有一天她也会毁了自己，我得知她是卧底时，真的很生气，可是我给过她机会，她最后没有回头。我没办法，为了我牺牲的战友，为了不让她被关进大牢，过上她不喜欢的生活，我只能选择那一条路。“

　　“你现在对我这么好，是不是真的因为我很像她，而不只是仅仅因为我是老夏的女儿？”我看着他笑，语气里带着讥讽。
　　“刚开始的时候是的，后来我知道了你是老夏的女儿，就觉得很是心疼。”
　　他叹了几口气，把我的筷子还给我，“吃吧，快要凉了。”
　　我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有好好吃东西，这会儿真的饿坏了，拿起筷子便拼命的往嘴里塞了起来。

　　“慢点儿，噎着。”他又给我盛了一碗汤。
　　“谢谢！”
　　“不用谢，我说过随便一顿饭的代价是很高的，所以，吃完饭我们……”
　　“我知道。”我没有等他说完，就抢着回答道，“不就是那件事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我都是熟门熟路了。”

　　他的眉毛突然皱了起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你找我不就是为了那事吗？我是做这一行的，当然也没有什么其他拿出手的本事可以取悦你。”
　　他叹息了一声，终于不再说话，一下一下夹着菜，却兴味索然，很没胃口的样子。
　　我在心底吃的一声冷笑。

　　装什么装？脱了衣服还不都是一样？
　　很快，那顿饭就被我风卷残云般的吞完了。我看着一桌子的杯盘狼藉，无奈的伸展了一下手臂，”我不喜欢刷碗。“
　　其实我只是发发牢骚而已，最终不管愿不愿意，我还是要刷的，总不能留在这里发霉吧。
　　没想到黑豹突然来了兴趣，”我刚才说过这一顿饭的代价是很高的，那么现在我想起来了，你要付出的代价就是……“
　　他叠起了几个空盘子，指着厨房对我说：”去吧，不用客气，也不用不好意思。“
　　那一晚，我果真在他的监视下乖乖的洗了所有的碗，这个连我自己都有点儿不相信。
　　自从到了红楼，在琪姐的扶持下做了红牌之后，我就特别注意保养我吃饭的家伙，不但把各种各样的名贵化妆品往脸上招呼，就连十指也尽量做到不沾阳春水。琪姐说了，如果我不注意保养，人老珠黄的速度过快，我的价值会大打折扣。
　　她还说，女人的美貌就像一座房子，房子修葺一新的时候，就没有人愿意把它弄坏，甚至会格外小心的保护它不受到一点点伤害。但是房子一旦出现了一个裂痕或者坏玻璃，人们就开始觉得它没救了，不再像以前那么爱护它了。他们不但不会想着修好，反而会极尽所能的破坏。
　　“这和破罐子破摔是不是一个道理？”当时我自以为很精辟的总结了一句。
　　琪姐笑了笑，说：“还不错，差不多吧！”然后她看了看我说：“小蜜，做这一行的没有几个是愿意来的，但即使是这样，我们也不能放弃自己，不能不爱护自己。我们虽然做在这个可以说全世界最肮脏的地方，也要活得比全世界的所有女人都漂亮。”
　　然后，她伸出手指抹了抹我手上的伤口，“怎么弄得？你不知道你这双手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有些人甚至为了这双手不惜一掷千金，你竟然这么不爱护它们。”
　　我听了一怔，“是我昨晚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弄得。”
　　她点了点头，”以后这些粗活能不干就不干吧。“
　　从那以后，我果真非常听话。
　　洗完碗碟，我把双手擦干，小心的涂抹了一层护手霜，才把围裙解下回到客厅。黑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弃了监视我坐到了沙发上，他看见我过来，得意的笑了笑，似乎对我的这个小惩罚让他很开心。
　　我一下子把自己摔在沙发里，抢过了他手里的电视机遥控，乱按了起来。
　　其实，我根本没有什么想看的，只是喜欢这种乱按的感觉而已。”你怎么了？不开心吗？“他侧过脸，有些担忧的看着我。
　　“没，没啊，我哪里有不开心？”我很困惑的盯着他。

　　“那为什么一个人坐在那里？”他指了指我的位子，我这才发现，他坐在沙发的正中间，而我却缩在了一个角落里，看起来很疏远的样子。
　　我不高兴，心想这家伙事儿真多，明明是花钱来买春的，偏偏整的跟情侣似的，明明可以一下子扑上来，却偏偏要我主动扑上去，真难伺候。
　　“我可以靠近一点儿。”我叹息一声，扔了遥控器，缓慢的往他的身边挪过去。
　　“你不喜欢现在的我吗？”他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其实……”我挪到一半，忽然被他打住，拧起了眉头，细细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其实，以前的你我不知道，现在的你我不清楚，将来的你我没法预见，所以，一句话，我不可能喜欢你。“
　　他好像很不高兴，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你想要我吗？”
　　我一惊，忽然想起了饭前讨论的那个看似很高深的“哲学命题”，我忽然觉得很可笑，拍着手哈哈大笑起来。我从来没有笑得如此放肆过，好像那时候已经料定了他不会对我怎么样，才会表现的那样为所欲为。
　　“你觉得我想要你吗？我这一辈子，看着最恶心的就是男人，我伺候过的男人甚至比吃过的饭都多，你觉得我会想要吗？”我眨着眼睛，抱着双臂，等着他生气，我甚至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
　　只要他像头饿狼一样扑过来，我就在沙发上就地一滚，滚到地上去，到时候他一定扑个空，我就可以在旁边继续看笑话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想到这样的恶作剧。
　　可是，他没有让我如愿，因为他根本没有发火，他的眼睛里反而流出一丝丝怜惜。
　　他看着我，很认真的说：“夏乔，我知道这些年你受了很多的苦，你对人的看法，甚至对人生的看法，都有很大的变化，但是，我请你相信我，我会给你一个真正的开始。”

　　“为什么？因为我长得像那个女毒枭？”我收敛了笑容，很认真的看着他，其实我的心底是有一丝不屑的，虽然不喜欢现在的生活，我也更不愿意做一个替代品。
　　“不是，因为看到现在的你，我就想到了曾经的自己。我曾经在毒贩中卧底七年，那段时间，我的心里的黑暗其实并不比那些真正的毒贩少，我跟你说过，我有一次去云南执行任务，救了那个女孩，其实从我救了那个女孩之后，我很快就知道了她的身份，我没有揭穿她，反而接受了她。”
　　“我那时候，只想着快点儿立功，快点儿做出一番事业，可是，我忘了，在黑暗的地方呆久了，人的心是会腐蚀的。”他默默叹息了一声，似乎又想起了那段让他伤心的日子。
　　“我跟你说我杀了她是为自己的战友报仇，其实，那只是一个借口而已，我拿起枪的时候，更想的是让自己解脱，永远从那个地狱中解脱出来。”
　　我没有经历过那样的日子，很难理解他的痛苦，所以，我听的时候，只是不停的点头，并不能真正的感受到什么。